他总是要她给一个确切的答案,如今她也这般。明知道他是让了步,王悠却还是不肯退后,她故技重施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眉尾的轻挑倒没有显出半分示弱。闹得马文才只能服输:“行了行了,怕了你了,先出去,我换衣服。”

只有她敢这样放肆,也只有他能让她有恃无恐。

王悠站到大门口外,心情一度因为甜蜜飙升到绝佳的顶点。她的女儿作态落到旁人眼里更添娇媚,惹得明处暗处那些人心猿意马,情思起伏。马文才一路由内而外,见墙根下叠着的几人,再看路边相撞的两人,面色愈发不善。

他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瞧着他的小姑娘低着头,嘴角含笑地玩着腰间玉佩的流苏,浑然不觉周遭的注视,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气恼。他在台阶上喊了一声“王悠”,大跨步而下,却是一把撞进她盈盈的秋水之中。

罢了罢了,他可以明日再修理那些不知好歹的混账东西。

“你动作太慢了,早知道就让马统留下来帮你。”小姑娘似乎还没从刚才的状态里转换出来,转身而走时的抱怨仍旧是带着磨人的娇软,马文才一瞪那几个想入非非的学子,终是忍不住上前握了王悠的手腕,带着人快步往前走。

王悠被拽得清醒了几分,下意识想挣又怕闹出大动静,赶忙在最后一人经过他们身边后小声询问:“不是说好不牵手的吗?”

马文才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这叫拖。”

第十二章

亏得梁山伯的好人缘,书院里头一下来了十来个帮手。大家各司其位,各尽其职,一路将需要的材料往后山运送,慢慢的也成了规模。

来回几趟,众人脸上、身上皆显出些狼狈,唯有王悠仍是齐整模样。她提着裙,一手掌灯,缓步行走在队伍旁侧,为几个落在后头的姑娘照明。虽也是走了同样多的路,但显然要轻松得多。

这自然又是马文才的“杰作”。

他们到杂院时,各人的任务已经分配得差不多,只剩不甚配合的马统带着他们马家固有的傲气嫌弃地站在一旁。王悠将人留给马文才处理,自己凑到了王氏姐妹和木蓝身边说话。这样惠泽书院的活动,她是不介意一起干点活的,可马文才扫过一眼院子里的东西,巴巴地就从檐上挑了个灯笼给她。他说一不二,难得有这般和风细雨的时候,众人见他自顾自地扛了竹竿而去,也就没再多说,心领神会地给王悠钩了个把手,由着她在道旁走。

他的疼惜落在旁人眼里,自然是引得几人暗自点了头。而特立独行的王蕙,为了与马文才较劲,则是憋足了一口气,铁了心不要王悠帮忙。她从小到大最会偷懒,何时做过这样的劳力,加之身宽体胖,不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王悠心疼至极,忙退回她身边要把一捆绳子拿到自己手中来。

“别,你别动!”王蕙别过身,也借机休息了片刻,“我跟你说,你不准帮我!我得让马文才瞧瞧,并不是只有他心疼你,我这个当姐姐的,半点都不比他差!”

王悠霎时哭笑不得,怎么也想不出这两人是怎么杠上的,“我只当你是为了祝公子,不想却是与马公子较劲。先不谈你这劲较得有意思没意思,我只问你,他俩在你心里,什么时候成了不相上下了?”

倏地一撞,调笑意味不能更加明显,可王蕙还是急脾气地入了套:“呸呸呸!你可别乱吃飞醋!我心里永远只有祝公子一人,我跟马文才作对,那完全是为着你。都说男人得到了就不会再珍惜,他心高气傲,目中无人,难保有一日会始乱……待你不如从前。他百般对你好,我更要千般万般护着你,这样他才能知道你也是有娘家人倚靠的,日后才不敢胡来。”

厚实的双臂在腰间一插,自然地将王悠挡到了身后,蓦的让她鼻头一酸,几乎就要落下泪来:“二姐姐……”

“诶!你可别哭!”王蕙倒没想到是哪句话触了王悠的心思,她手忙脚乱,伸手去抹妹妹脸上的泪。三两下不成,只觉得那洪水是泛滥成了灾,少不得朗声又叫了起来。这一回,果真是把马文才给招来了。

“怎么了?”灯在一旁,只映了大半身人影出来,面容在黑夜中并不真切。但见她们的动作,马文才不用猜也知道他家小姑娘是哭了。他紧张地提了灯,蹲下查看坐在石块上的王悠,目光扫过王蕙之时,毫不掩饰地显露出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嫌弃,“可是哪里伤着了?”

烛光从下往上照亮,王悠摇摇头,吸了吸鼻子正视马文才,却见眼前人怔愣之后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气得她先在他肩膀上来了一下,“老话说的对,男人果然是得到了就不珍惜,我都哭了你还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