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悠多怕马文才会再说出一句“你不信任我”,好在他现在头脑清醒多了,自己只是闷头想着。王悠也就任着他去了,自个儿看看周遭的景,骑着赤影晃晃悠悠回了马厩。
到那里,梁山伯和谷心莲却是不在了。她想他们去得也不久,没想到二人干起活来如此利索。但她还没想完,马厩的马奴就捧着干草过来了。
“你们还没忙完?”应完马奴的问好,王悠问道。
马奴抹了抹额上的汗,站在棚子里答:“还没呢,本来有梁公子来会快一点,可是这回他带来的心莲姑娘被马给踢伤了,反倒多生了许多事,这不才忙到了这会儿还没做出什么来。”
王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正是梁山伯此前提醒她注意的那匹马,照理说他当时喊得那么大声,谷心莲不该没有听见,可是倘若她听见了,却又去靠近了那匹马,那难道不是自讨苦吃吗?当真令人想不明白。
她随口又问了两句,听马奴回答的时候顺带看了看马厩的格局和里头的马,却是发现少了一匹。“太守大人的马呢?他的随从都下山了,可是他的马应该还在呀!”她不记得刚刚来的时候,马太守的马是否在那里,只好跟马奴再进行确认。
飞云也已经踏入了马场的大门,当王悠听到“马太守刚刚离去”这几个字,忙翻身再上了马,她边往掌心裹好巾帕,边向马奴问询:“你确定太守大人是下山了?”
当肯定的话语再次出现,王悠直接飞奔到了马文才身边:“你阿爹刚刚走了,我们赶紧去追。”
马文才显出错愕之色,王悠不等他开口便先道:“有什么不明白的!你阿爹和你都是一样性子,估摸着你跑了之后他就打算下山了,拖到现在只不过是为了等一个你安然无恙的消息。”
“他当真……”马文才还有犹疑。
王悠明白他们父子之间还隔着一道坎,她也没指望这道坎能给填平了,只不过是从自身出发,希望马文才能珍惜身边之人,因而道:“当不当真你去看了不就知道?若是你还有犹豫,便先跟我走,我总得去送行的,你路上慢慢想着呗。”
好像什么难题都能被王悠用三言两语轻松化解,她打马而去,他也不得不跟上。他中途停下,她也没有反对,只是在片刻之后把他父亲带了来。
“两个人之间有一百步的距离,即便想要对方走九十九步,自己也应该找个机会跨出一步。没有那一步,九十九永远都是九十九。”
王悠以极其简单的理由说服了马太守,其实她只是给他铺了一个台阶,顺带又坚定了一下他的决心。哪家父子之间没有半点亲情?只不过马家的两个男人都特别难搞,硬着一张嘴就是不肯开口。还好父子俩的性格也极其相似,对付得了马文才的方法,在马太守身上也同样适用。
王悠远远停住,给父子二人让出了空间。她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怎样的对话,也许两人根本就没说上一句。但其实有或没有都无所谓,仅这一面便足以化解晨间的不愉快。
“爹说他想尽快听到你喊他一声‘爹’。”
“我都还没十六,你们若是着急,只能再急一急了。”
马交给了杂役送回后山,王悠跨过门槛,马文才紧随其后。他原来想扶她,可她坚决不让,这便只好作罢。
医舍里聚了不少人,单一个梁山伯,就能引来祝英台,更不用说诊了症之后心急火燎来给谷心莲送甲鱼汤的苏安。
王悠自个儿找了个地方坐下,见木蓝在,就先要水洗了伤口,其后再往药柜里取药。此时心莲姑娘还捂着胸口躺在床上,见其面色发白,呼吸不畅,王悠认真一看,才觉她是真受伤了。
“我听闻心莲姑娘被马踢了,不知伤势如何?”
王蕙不晓得因何不接话,而王兰正在给荀巨伯诊脉,一时也没有回答。王悠便将目光投向了梁山伯,后者倒是实诚,把事情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个清楚:“心莲姑娘急着帮我,不小心却被马给踢中了胸口,我用板车从后山把她给拉回来,又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兰姑娘回来给她治伤。”
“是你提醒过我的那匹马?”王悠问。
梁山伯点点头。这时她注意到祝英台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王悠于是随口感叹了一句:“看来心莲姑娘真是着急得很了,你提醒了我那么多遍,她都没有听到。”
不过她也觉得奇怪,王兰今日上山采药,医舍里起码有王蕙留守,若是无事,华敏应当也在,如何又要等到王兰从后山回来。
这一问,王蕙的牢骚总算发开了:“他们信不过我呗,我诊的时候心莲姑娘一点事都没有,姐姐回来之后心莲姑娘就受了重伤。这年头的人,不仅看菜下碟,还看大夫受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