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岁月好,可惜时日长。每一日都在重复,每一日都有更深的忧愁。真正不问世事者,又能有几人?

然还是在这山中度过了三年。

三年后,马文才旧疾复发,高烧疼痛七日,去。王悠致信两子,于与夫所植梧桐树下掘一深坑,携马文才至此,短剑入腹,同穴而终。

结语

情难自抑,无法完成,只能放此半篇絮念,作一纪念。

月后再看,若实难走出哀情,恐就此封笔。

抱歉抱歉。我自己也无法接受这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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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这篇文之前再没出现以往会有的“完结前恐惧症”,也对悠儿和马文才的爱情很是满意。所以我以为,我不会有结语。

可是正如我没料到我会写出这样一个结局,我也没料到我会悲伤至此。涕泪横流,不忍回想,不忍再看。只能写一文以寄哀思。

文才文才,直到去年我才遇见他。也许当初曾有一面之缘,可是我错过了,一错就是十四年。我想给他安慰,想给他拥抱,想给他爱与幸福。我一点点地努力,可是最终,在这乱世,我无法构建一个天堂,无法给他一个完美的结局,甚至这个结尾是如此糟糕。

悠儿悠儿,我的最痛。我看着她一步步成长,一点点具象化,到最后,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我,只恨我不能完美表达。我独一无二的九九,很抱歉我让你沉浸在了长久的痛苦中,我以为寻找到真爱会让你的心重新被填满,我以为你的步步为营会让你余生安稳,可是我没有敌过无常世事,没有让你们有一个好的离场……

对不起,对不起……

番外二十五

阳春三月,该是外出游玩的好时候,偏生马文才近期忙得紧,别说带她出门,就是在后花园里陪她赏花,都不见得能待多久。

王悠凭栏而望,稍踮脚尖,果然是瞧不见传闻中那山寺繁盛的花林。坐下时忽又想起陶渊明手植的桃树和尼山上梁祝侍弄的那些花草,一时心痒更甚,末了却还只得叹上一口气。

“唉……”

“哎哟我的少夫人!”她一声叹轻得不能再轻,还是被耳尖的连珠听到。从前菘蓝在,王悠就觉着这丫鬟过于妥帖,不曾想她有孕的消息一传至广陵,王荣更派了个妥帖十倍的“过来人”连珠前来伺候:“怀着小少爷呢,可不兴叹气。”

“碧游呢?”王悠新提了个话头,怠懒同她们再猜肚子里的到底是儿子女儿。自她从上虞有惊无险返回,似所有人都默认了她怀的就是个儿子,夸起来当时那场守城之战,久了也变成了“小少爷有其父风范”,她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从上虞城城墙消失了。

连珠眉目含笑,嘴巴张张合合说了大堆,见王悠仅是摸着长带上的绣花玩,就知道主人的心是飘到了别处去,便止了话,招招手要看茶的小丫头去喊碧游和青女来。

府里先前收进了一批好布料,王悠心思泛起,命人裁了好准备亲自给孩儿缝一套衫,谁知刚瞧了线,针和剪子都还没摸上,一整批东西就被闻讯赶来的林妈妈没收了。在这些孕期注意事项上,融懿楼里所有下人的看法出奇一致,势必每一样都要遵守。因而林妈妈手一招,东西就自动过到了碧游和青女手里。林妈妈对她们还很了解:“我听说了,碧游是菘蓝、广白的针线师父,那手艺绝不能差了,青女我看着也很好,少夫人就正好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跟着碧游学学好不好?”

这不好,那不好,王悠吃软太久终于憋不住硬气了一回:“不好。”

但到底是生了闷气。马文才傍晚回来,才进门就听得了底下人的汇报。他哪里不知自己夫人是闷得慌了,因而笑笑,三步并作两步先上了楼去寻王悠。

王悠原还倚在榻上,听得脚步声,当即放下手中书册,自挑了帘帐上床去装睡。见她只拉了被角遮肚,马文才心里有底,慢慢悠悠也脱了外衫,上前同她依偎。

又是老招。王悠腹诽,身体却下意识地贴紧了马文才,卸了一半力靠在他怀里。她一动,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动,马文才察觉,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便摸向了下腹,只等这动静过了,再去牵王悠。体位变化,倒是方便了他埋首进她肩窝,马文才亲亲碰碰,轻落几个细碎的吻,总算逼得王悠睁了眼。

她眼中带着三分恼,唇色是被咬出的红:“你们两个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马文才抬起头,双目含笑,把她的七分爱意显了十分:“夫人,冤枉。”

有谁是这般绵绵柔柔喊冤的?王悠杏眼一瞪,意欲转回,就又被拦住。马文才扳了她的肩回来,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环着她的腰,慢慢让王悠面向自己:“我今儿特意早回来,夫人舍得不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