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年初大公主跟炎天国三皇子定了亲,您的亲事就常被拿出来说,但圣上都为您挡了回去,怎么想,也不该如此仓促决定才是。依奴婢之见,会不会是那姓宋的觊觎您才高貌美,所以耍了手段,逼得圣上不得已赐了婚?”
云倾看向青柠,青柠眨眨眼,心虚地错开目光。
小丫头片子,心眼还不少。宋远慕本就有好色之名,让她这么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姓宋的色胆包天竟敢调戏二公主。再让她嘴碎地往外一传,从云轩宫走的消息,又该算云倾头上了。
云倾收回目光,神色淡然:“父皇英明神武,怎会被小小手段逼不得已。倒是你……最近是不是脑袋太闲,想去跟青玉抄书?”
青柠大惊,慌忙退后几步跪下:“奴婢知错,奴婢有口无心!”
青柠和青玉是同胞姐妹,从小跟在云倾身边伺候。云倾也是偶然得知,她们二人的娘亲竟是大公主的乳母。二人在她身边这些年,除了监视她,净会给她使绊子。
前两年云倾借着自己体弱寻了个由头,说得让人亲手抄《金刚经》九千遍,为她祈福,便把稍微鬼精一点的青玉给支开了,从此青玉天天抄书,抄得手都变形了,九千遍仍然是遥遥无期。
剩下这个青柠,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好在蠢笨,暂时留着,总比踢了之后换来个更棘手的强。
云倾冷眼看着青柠跪在那,心里烦着,便由她跪了,沉默着起身走到窗边,夏夜迎面的热风微凉干燥。
区别于皇宫其他场所的热闹,云轩宫常年冷清,适合休养身心。与其他宫殿构造也不相同,此处三面被湖环绕,花草树木繁多。唯一一处与外界直接相连的地方,搭起了一座壮观的凌霄园,岸边更有龟蛇相望。
皇帝一向疼爱她,重视她,也正因如此,放眼国内,位高者不敢娶她,恐被皇帝怀疑猜忌,成为眼中钉。位卑者亦不敢高攀,恐被皇帝打压,还得被人议论。就算撇开仕途不谈,他们还怕给她哪天突然死了,要给她陪葬呢。
她宛如一块烫手山芋,宋远慕那种庸人怎会给自己惹事,再蠢也该知道惜命吧。
想到这,云倾心情愈发沉重。
她重新回到榻上坐下,开始回忆宋远慕那个人。
大年初一时她曾见过宋远慕一次,远远地,就那么一次。
他穿着白衣,和周围喜庆的一切格格不入。虽是好样貌,却是虚弱相,倚在天河水畔栏杆处,谁来也不理会,极为无礼。身后是剔透无垠的雪,他却比雪色还耀眼三分。
云倾甚至能想象到,在他生病弄坏了身子之前是如何的张扬又不羁,只凭一副清逸的气质和好皮囊,便让云封千千万万的姑娘错付了春心。
当时云倾因为一时眼花看错了背影,把宋远慕和一个眼瞎的修道者给搞混了。经过一番调查为之洗清了嫌疑,也对他也有了些了解。
他与她是同龄人,只比她大了几个月,乃是宋家长子,后头有个弟弟叫宋远怀。
他天生消极又厌世,不懂人情世故,对外总是摆着张臭脸,看谁都不太顺眼。阴晴不定,风流纨绔,无心官场名利,最大的爱好是玩女人。
他不仅无能继承威远大将军的衣钵,也根本没有什么多余的智慧。年少时旁人对他过高的评价,终究是一场过眼云烟,难以掩盖他败絮其中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