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听了心中不免动容:“铁铁,你这话说的可一点儿也不像一个杀手。”

“是吗?”赵铁挑眉,“哪里不像?”

云倾在她旁边躺下,任由青丝铺散开来,染上雪色。说话时,白气呼向天,短暂地迷乱过她们的视线:“我也说不好,我没见识过几个杀手,只是觉得他们的眼神和气场都很残忍,像是容不下任何生命,但你的眼神和语气就像一个普通人,不冰冷,充满温度。”

赵铁怅然:“温度……再冰冷的人血也是热的,这才是人最矛盾的地方。”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说是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或大或小,都在尽职尽责地推动着历史进程。”

“没听过。”赵铁说,“我的使命应该就是守护徐惠娘的心愿吧,你的呢?”

云倾坦白告知:“我的使命是得到属于我的自由!”

赵铁把胳膊枕在脑袋后头,歪着头看她:“你是云封最受宠的二公主,你会没有自由?”

云倾反问:“谁跟你说公主就有自由的?”

赵铁愣了愣:“这倒也是。”

“真正的自由并不是旁人给的。就好比长在野外的花,人们把它采下来关进屋子里,偶尔施舍一些阳光,却反过来说给了它自由,这种自由的本质不过是一种剥削和控制,为何还要花去感恩戴德呢。花长在属于它的野外,那才叫它的自由。”

赵铁被心里的想法惊了一下:“你这么说,难道是想离开皇宫不成?”

云倾没有直接回答:“宫里的条条框框说得天花乱坠,归根到底不过是为了权力服务。宫里的人们作为天子的拥护者,毫无尊严地活着。主仆也不是简单的雇佣关系,而是一种对人本身的压制……奴性,长久存在于每个人的身体里。那种畸形的环境,不适合喜欢自由的人生活。”

赵铁从未听说过如此观点,不禁蹙眉:“可是你的影卫和你的奴才也是你的拥护者,你也给了他们奴性,你和天子又有什么不同?”

云倾反驳:“谁跟你说我有奴才了,除了宫里不容拒绝的安排,我不曾真正奴役过任何人。影卫也不过是凭自己的本事,听命于我罢了。我与他属于契约关系,我们互相给予对方想要的东西。而最关键的是,我不会强迫他做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且当他想要终止契约的时候,我允许并接受他的离开。”

赵铁觉得很奇妙:“你从小生活在深宫里,作为获得利益的一方,怎会有如此观念?我还以为能站在高处的人,都恨不得把底下的人碾在脚下。”

“因为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啊,人性又没有纯黑纯白的说法。我生在宫里又不是我自己的选择。”

“……嗯,这点我很认同。”赵铁自顾自地点点头。

这么多年了,云倾不止一次想要把唐愿当做朋友来对待,但唐愿却不肯,偏要守在她身后。唐愿自己把自己定位成了一条狗,那是他自己的选择,那是他自己的使命。

那也注定了他永远无法像宋远慕一样,走到云倾的身边与她共历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