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盏轻晃,扫过狭道两旁的枝条。
宫人在前走着,阮青洲于他身后慢行,衣下热汗浸透脊背,先前趁绊倒时往手中攥来的一把细雪,冷意还不够让人保持清明,现已化作雪水沾湿袖口。
“世子鲜少入宫,自初夏被使臣护送至北朔,拜见陛下后,便没再来过了吧,”那人脚步渐慢,“但我却记得世子。”
前路仅一点微光,指缝雪水沿袖下淌,阮青洲不曾应话,目光自前方逐渐清晰的院墙处收回,落往宫人背上。
听那人道:“鄙人杜生,家父家兄于天春十六年战亡于关州,家慈要替父兄收尸,带我远赴战场,却为了护我,死于南望士兵刀下。后来杜某九死一生逃回皇城,走投无路,遂净身入宫。所以得知世子来到北朔的那日,我就一直候着,将世子记到了如今。”
杜生放慢语速,侧头回首,目光泛冷。
指尖破口处的血珠未凝,阮青洲抹开手中雪水,缓缓驻足,身后继而来人,将路堵死。又听前方门板敞开,阮青洲越过他肩头看去,几名粗面大汉提着腰带,目光下流,直往他面上打探着。
“有人要我带世子到此,说是有礼相赠,不过世子对此处应当还算陌生,”杜生解释道,“太昔宫,珵王母妃生前所住的宫室,只不过空置至今,平日鲜有人烟。我没说错,此处正是太昔宫侧门,李公子要寻世子,将这条路走到底就足矣。”
杜生扬唇带笑,转身朝他走来,一盏提灯贴面高举,映亮阮青洲颊边珠汗。
“反正寻到世子就行,”杜生笑意更深,“看到的是何种情形,也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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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台下又换一曲,铁风自侧门而入,于段绪言身后默声入座,不过片时,就见段绪言两指扶杯,一饮而尽,屈指轻叩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