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六一满脸的不乐意“我伤的是腿,又不是手,这些事我自己来就行!”
史今将饭菜盛好,塞进了伍六一的手里“你少在那嬉皮笑脸,我还没说你呢,当时那种情况,你不赶紧躲开,还往上冲什么冲!”
“我那不是,知道排长他们还在上头,一时心急……”伍六一理亏,看着史今,声音越来越小。
“是啊,你一心急倒是好,忙没帮上,还把自己搭进去了!”杨晓峰伍六一如此,忍不住插嘴戏谑。
“你少在那五十步笑百步!都伤成这个熊样了还在那嘴欠,我看你是不疼了是吧!”嘴上说着气话,史今却没停了动作,用从保温桶里舀出一勺汤,吹了吹,送到了杨晓峰面前,杨晓峰也没客气,侧头喝了汤,舒坦地感慨“真好喝啊!有老首长关照三餐起居,还有军中之母亲自照顾,我这日子过的也太好了吧!”
其实,杨晓峰过得并没有那么好,他的身上大大小小的骨折多达八处,左手手臂脱臼,形形色色的挫伤更是不计其数。落入湍急的河流后,他又被河水冲到了岸边,他呛了不少水,引发了严重的肺部感染。刚醒来的那两三天,他每天都在发烧,咳嗽。每次咳嗽,全身的骨头都跟着一起痛。好在经过几天的调养,肺部的问题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身上的骨伤还要慢慢调养。如今他不再发热,精神好了许多,虽然身上能动的地方不多,疼痛更是不可避免的,但有伍六一的陪伴和史今的照顾,日子倒也算挨得过去。
杨晓峰知道,自己这一遭下来,就算能够恢复正常,也不能继续留在部队了,但是他不想众人担心,也不想自己消沉下去,所以,他总是表现的很想得开的样子。而史今和伍六一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与他相处的过程中,尽量保持正常,不想让他感觉到失落和悲伤。
许思行的爷爷接到702团通知的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医院,他在杨晓峰恢复清醒后第一时间便亲自上门道歉,甚至还提出了想要认杨晓峰做干孙子,为他安排后续的生活。杨晓峰推拒了许老爷子,一老一少聊了许多,此后,许思行的爷爷虽然没再来探望,却是每天都专门派人每天来给杨晓峰和伍六一他们送病号餐。
杨晓峰喝着班长喂来的汤,想到了许老爷子,又想到了许思行,终究没忍住,问了出来“班长,许思行他,还没醒么?”
史今摇了摇头“你先别管那么多了,先顾好你自己吧!”
伍六一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悦“他理亏,不敢醒过来,他想逃避。”
“伍班副!别这么说他!”
“怎么?我说错了么?如果不是他,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杨晓峰侧过头,示意自己不想喝了,他看向伍六一“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
伍六一扭过了头,没再说话。
“那天,若不是他拉住了我和排长,我们根本就逃不过去。你们都看到了,那样突然的山体滑坡,只怕还没被埋进泥沙,我们在下落的过程中就会被坠落的山石砸死。”
杨晓峰回想起那天的种种,仍旧心有余悸“思行发现情况不对,立刻提醒我们快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和排长还没跑几步,脚下的土地就开始坍塌,好在思行反应快,他将自己卡在一棵树上,拉住了我和排长,这才让我们躲过一劫,可那个时候排长已经昏迷,而我周围没有任何能够借力的地方,我能听出来,思行那边情况也不好,他也坚持不了多久的。”
“你们当时没看到,排长的情况是真的吓人,他头上像是破了个血窟窿,那血是源源不断地往下流,这样下去,我们可能等不到救援,他就要失血过多了,所以,我干了件蠢事。”
伍六一已经转过了头,他看着杨晓峰,脸上的愠怒消减了不少,却还是死死地盯着杨晓峰,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让许思行能做出放弃兄弟的行为。
“我当时就想,与其我们三个一起死,还不如舍我一个,换他们两个活下来,所以我松开了许思行,然后拼命的挣扎,我骂他,我打他,我使劲儿地想要抠开他紧紧抓着我的手。那小子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狠劲儿,都让我抠出血了,还不撒手。”
“我们僵持了许久,真的好久好久,那么大的雨,那么沉重的两个人,他真的尽力了。要不是我用排长逼他,他不会撒手的。前两天我见老首长的时候,老首长问我,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听话一点,说不定真的能挺到最后。”
杨晓峰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是真的有点后悔了。在最后的时候,思行只能勉强抓着我指尖,你们想,被拉着的我手臂都拖久了,拉着我的许思行情况又能好多少?更何况他另一只手还要拉着完全昏迷的排长。就算他没放开,我也快要掉下去了。如果是你们,你们会选择咬紧牙关坚持这没有意义的几分钟,还是留着最后的体力,去全力拯救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