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本应当属于这魔王的、同神明那圣洁神圣形象全然不搭的浴袍。
只不过做为堕天使,相较地狱的豪放与放纵而言,纵使做为魔王,可是路西法这位七罪之傲慢的主君显然更是享受这种圣洁的、凛然且隐忍的、欲说还休半遮半露的美好。于是在那下一刻,有无形的魔气升腾恍若藤蔓一般,将这神明四肢大开手脚束缚,在这虚空当中展露所谓的身形。
指尖从神明的脖子处移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目光挑剔的上上下下打量过这神明。恍若毒舌吐信冷血的蛇类一点点向上攀爬,路西法那不曾带有任何温度的指尖开始在这神明的身上游离。
神明那无喜无悲的金瞳里是一派平静与淡然,神色之间亦不曾带有丝毫的情绪所存在。只是任凭着这造物之所做为,沉默的承受着这一切。直到路西法的指尖落到那胸膛原本经由这造物之所制成的箭矢插入的位置……
属于魔王的指尖轻描淡写的破开所谓皮肉的阻隔,落入到神明的胸膛之中,优雅且漫不经心地搅动,带着几分冷淡与漠然。
神明这经由纯粹神力所组成的、实体化的身躯开始向着虚幻的方向进行转变,似乎于那不知不觉间便要面临着消散。神明抬眼,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这居高临下的造物,似是要将其所牢记。
于路西法胸膛之上,那经由神明所洞开的伤口已然愈合,并不再有任何的血液流出。只是那疤痕却仍然存在,恰如同一道道丑陋且恶劣的荆棘一般,散布在这本当由造物主所创造的再美好不过的躯体之上。
“路西,我们还会再见的。”
吾一定会有办法的。
化身即将消散的神明开口,对着这眸色寒凉眉眼乖张且傲慢的魔王许下诺言。只是没想到,想象之中的这具身躯就此散去意识回归本体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便在下一刻,魔王那略带嘲讽的嗤笑落入到耳中,路西法开口。
“耶和华,你不会以为我如此轻易的便放过你吧?”
“说好要承受报复的呢,吾神——”
不同于神前的晨星对这神明的虔诚与信赖,于路西法而言,吾神这个词汇每一次出口,都带着几分莫名的沙哑与缱绻,恰如同最亲密不过的爱人之间的呢喃与缠绵。
但彼此都知晓这不过是属于这魔王对这神明的讥诮与嘲讽。
只不过恰如同神明总是一次次的固执的称呼着这造物那不曾带有后缀的名一般,主并不在意这造物每一次吐出那称呼的背后,那于时时刻刻中都显而易见且豪不加遮掩的恶意与嘲讽。
不管是路西菲尔还是路西法,于这神明而言路西只是路西,仅此而已。
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奇迹,那造物主之所不能预料到的奇迹。
只是——
神明尚不曾自路西法的话语之中思索更多,便在下一刻,于神明那并不敏锐的血肉感知间,有什么自路西法的掌中被推入到了那破开的胸膛。
属于造物主这具化身的那原本虚幻的身躯开始不断地凝实,向着那物质化的实体再度转换,轻盈且无所不在的灵似乎于此一瞬之间被填充到那沉重的血肉骨骼之中,套上层层的伪装与束缚。
喜怒与悲欢、温暖与痛苦寒冷甚至是难受与忧愁,恰如同一道又一道莫名的丝线一般,一点点席卷上神明那本应当平静的、漠然无波的心灵,而后掀起层层的震动。
于路西法目之所见,这无喜无悲的神明似乎终是自那水晶天上被拉入下了神坛,开始向着造物的方向转变。
“如果说,我想要成神呢?成为同你们一样的存在?”
在那上一季的轮回之中,当魔王远走东方之后,于那全然不同于造物主之所在的世界之内,在九幽黄泉忘川之所在,黑发黑眸的魔王开始询问那涉水而来的异世神明。
很可惜,那最终的答复,显然并不能叫这魔王满意。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乌发逶迤衣着华丽古朴且肃穆的异世神明开口,恰似那天外云卷云舒庭前花开花落,本应当是沧海桑田过眼再闲适不过的语气,却又带着某种宿命的笃定与难违。
“在你的那个世界之中,你是永远也无法晋升的。”
“我们之所称之为天道,你们之所称之为法则的东西,并不会容许任何一个迈出造物界限的存在。”
自另一个世界当中走出的魔王漠然,不管是在天堂还是在地狱,那无数个亿年的时光足以叫他清楚的感知到,做为造物之于造主,彼此之间的差距究竟是如何的巨大。纵使再如何的努力与提升,甚至是将整个无尽的深渊纳入到掌中所有的黑暗吸附,成为再何等至高无上的存在,亦无法打破那层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