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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那一道淤青揉开,伤痕周围的肌肤也因此泛起被按揉过后的红。当然这只是暂时的,这片红色很快会退去,最多两日,青紫的伤痕也会慢慢消失。

他擦去手上残留的药油,拿起放在一旁的金针。

他说:“下针的时候应该不疼,只是时间长一些。你要是实在无聊,也可以先睡一觉。”

苏梦枕笑了笑,没有出声打扰,却也没真的准备先睡一觉。

尖锐的金针抵住皮肤,刺入穴位。

并没有疼痛的感觉,有的只是一股奇特而温柔的暖意。

既不强横,也不霸道,它就那么温和地产生,自然地融进经脉内息。

就像春日朝晖,平畴远风;触而生感,识之无形。

屋中一时静寂。

离床很远的窗户半开着,夜色便从其中流入。汴京的夜簇拥着千家灯火,遥远的、细微的声响与深秋的虫鸣交融。

傅浔落下最后一针。

以长生诀催动金针渡穴,对病人来说,不会有痛痒等不适;可对施针的人来说,过程委实长得磨人。

他只下三针,却需要整整两刻钟。

在这两刻钟里,他必须时刻运转长生诀心法,随时根据金针细微的回馈来调整输送真气的力道。

傅浔轻轻捻动针柄,额角已经见汗。

他曾经也是这样为一个人施针。只是那个人的身体情况远不及现在的苏梦枕。是以当时他每日要下十针,次次耗费大半日光阴。

深秋、长夜、病体、金针……时光于这一瞬仿如倒错。

他想:或许不仅仅是身体情况,还有求生的意志。

苏梦枕的精神强悍到让人常常忘记他是个病人。

而那个人呢?

彼时,那人已如风中蒲草、天涯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