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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梦枕坐起来,笑着摇头。

没办法,眼前这人明显不如无邪好糊弄。

既然糊弄不过,暂且妥协为上。再者,经过这么一闹,他还真的有了几分困倦。

他起身解下黑色裘衣,随手扔在椅背上,然后是红色的外袍、中衣,最后只剩贴身的暗红里衣。

他又抬手去解头发——因这些时日久病卧床,他没再用发冠,也不用发簪,只以发绳草草一束,而今被随手一捋就轻松解开。失去了束缚的长发在身后披散,被烛火镀上一层暖黄的釉色。

——温暖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触碰的釉色。

傅浔突然觉得自己并不是很想走了。

他站在那里,闲闲开口:“我记得之前好像有人说过,要把床分一半给我。”

苏梦枕不意他在此时提起旧事,微怔后却又坦然:“这倒的确是我说过的话。”

江湖儿女,既然定情,便没有那么多规矩。他笑着调侃一句:“天寒地冻,我也实在不忍看傅先生深夜奔波。当初那句承诺,不若便应在此时吧。”

傅浔熄了屏风旁的灯盏,只留下桌上的一支蜡烛。

床极宽大,睡下两个人绰绰有余。

不管是苏梦枕还是傅浔,都已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又兼之前傅浔常来往玉塔施针:而今就算由“同居一室”变成“同居一床”,两人也实在很难生出什么羞赧之类的情绪。

苏梦枕甚至饶有兴致地看着傅浔解下玄色的外衣:衣襟袖口处同色的墨竹在烛火映照下滑过一缕柔润的流光。

傅浔将自己的衣服和椅背上的一堆衣服分别放好,才掀开被子坐到床上。

苏梦枕顺势往里一挪,衣袖拂动间,却无意将青玉小枕上的一个盒子拂落下来。不大的盒子摔落在被褥中,竟发出“哗啦”一声:就像里面有什么铁片、瓷片一类的物事在相互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