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有些喘不上气,话说得颠三倒四,说完她一手紧紧扣住座椅,又满脸泪痕地回头问林梦槐:“你可以不要离开我吗?梦梦,我们就这样好不好?是不是林舟被抓你就要消失了?那我们——”
“不可以!”林梦槐狠心打破她最后一丝幻想:“明天你就去拿证据,十几年前奥非可以草菅人命横行霸道,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没办法只手遮天,我只是个死人,你要为了我这个死人坐视他逍遥法外吗沈冬?!”
“你不是死人!”沈冬猛地松开了握住沈钦的手,瞬息之间,林梦槐从她眼前消失了。她擦不干净脸上的泪痕,泪水决堤一样涌出来,她又哽咽着说:“你曾经跟我说千万不能把事情说出去,我一直以为事情就像你跟我说的那样简单,我以为守口如瓶就能帮你保护好你最爱的人,后来我发现事情根本没有那样简单的时候,我每一天都在后悔我当时的软弱,林梦槐,我当然没办法坐视他逍遥法外,但我就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你又一次离开我吗?”
沈钦以为林梦槐又会像之前几次一样催促自己去拉住沈冬,意外的是她只是沉默了会儿,坐在后排冷静地对他说:“沈钦,你告诉你姐,我知道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要不还是……”
还是给她点时间吧,沈钦想。他看看时间,回头想讲完这句话,却发现林梦槐已经不见了。沈冬也渐渐冷静下来,只是哭得太久有些控制不住地抽泣,好在整个情绪算是回到了一个安全的状态。
他适时转述了林梦槐的话,过去轻轻抱了她一下,然后说:“姐,能看到他们这件事一开始确实是只是给我带来了很多痛苦和恐惧,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我终于觉得这些痛苦和恐惧都是有意义的了,我甚至不再觉得痛苦,你说得对,我改变不了他们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可我能帮他们守住最后的坚持和信念。
“我知道我无法和你感同身受,但……就像学姐说的,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后来过了很久沈冬都没说话,只是让他先回寝室,他没有再问。甚至几天、一周、半个月过去,他也没有再问这件事的进展。
——但眼下林嘉木知道了,他追问了林嘉木一遍:“是谁告诉你的?是学姐吗?”
其他同学还在姜宇乐的带动下进行各种趣味活动,没人在意他们两个在说什么,他于是提高了音量,语气里渲染进一些急切的情绪:“还是说林舟?他——”
“谁都没有,是我自己听到的。”林嘉木冷静地答他。
“你自己听……”
“你忘了吗,我只是听不见我姐说话,”林嘉木低头捻着手里一根杂草,继续说:“你说秦老师找你,他找你干什么呢?鄢采和许景晗都考完试了,我也不是猜到你们要说什么,只不过是,碰巧吧。”
他笑了笑,慢慢又躺下去,“就像感受到被你喜欢一样,我能感受到他对我那种,非常直白的、纯粹的厌恶。
“我知道因为我,我妈没保住和他唯一的那个孩子——对了,我其实知道自己不是他亲生的。”
沈钦在这一刻好像终于能理解一点沈冬的“崩溃”,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嘉木,生怕错过他眼里哪怕半点的悲伤。
林嘉木眼里却什么都没有,平静得空白,好像在讲别人的事情。“也没有知道很久,知道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复活了,原来我不是被抛弃的那个。”
沈钦怔住,然后下意识伸手牵住了他。
“然后我就开始恨他,我终于有充分的理由恨他——举个例子,我只是举例,别担心——甚至让我杀了他,我也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继续谴责他,我不用感到愧疚,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他现在还活着,沈钦。”
林嘉木回握住沈钦的手,与他十指紧扣,最后平静地问:“所以你想拯救我吗?”
沈钦几乎是不假思索:“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的。”
“谢谢你,沈钦,”林嘉木于是冲他一笑,“那就让我亲手送他最后一程吧。”
之后的一个月,林梦槐没有催促沈钦去追问沈冬的决定,沈钦也不忍心主动问,就连林嘉木也没再过问这件事的进展,只不过那天在操场上和沈钦摊牌过后,他就一直住在学校里面,没有去林檬家,更没有回家。
林舟这期间来过一次,来告诉林嘉木蒋谷兰目前身体状况良好,大家也因此知道沈冬那边还没有什么动作。
那天沈钦也在,和他一起把林舟送到学校门口,林舟踏出校门的一瞬间,他高声叫住了林舟:“爸。”
沈钦心头一紧,觉得这一声实在是有些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