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林舟只是冷笑。
“你看,这就是关了摄像机的意义。”林嘉木顿了顿,略做思考后接着道:“你原来跟我的亲生父亲共事了那么久,那你觉得我长得像妈妈,还是像爸爸?”
“……林嘉木。”
感觉林舟牙齿都要咬碎了。林嘉木笑笑,不为他的怒气所动,还是自答:“应该是像爸爸,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厌恶我?除了我让你这辈子都无法和最爱的人拥有一个属于你们的孩子,你每次看到我是不是都会想起那个我妈到现在都舍不得忘记的我的爸爸,林清泉?”
林舟握紧的拳头突然狠狠砸在桌面上,他咬牙切齿地警告林嘉木:“你应该感谢专案组来得很是时候,不然你现在已经和你那可怜的姐姐、无能的父亲团聚了。”
“你也应该感谢专案组,林舟先生,”林嘉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不然你真的就要失去一切了。”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把账目交给他们了?”但林舟还在笑他的无知和狂妄,冷哼一声,道:“知道专案组为什么这么着急吗?因为他们扳不倒奥非,而我也不会死——他们判不了我死刑的,明白吗?”
林嘉木不答话,只是两个食指对在一起敲了敲,“进来之前伯伯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好好劝你,所有人都跟我说好好劝你,只有沈叔叔让我别害怕——我本来是有点害怕的,怕自己没有最后的勇气放弃你。
“但是非常幸运,你刚才的每一个字,都给了我莫大的勇气。”他说着话慢慢站起来,一手扶着桌子边缘朝林舟那边走过去。
他低头迎着林舟一如既往的、纯粹厌恶的表情和眼神,竟然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小枚刀片。
林舟的瞳仁登时缩紧。
“你不知道,我为现在这一刻的冷静和理智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林嘉木的声音还是有些抖,他紧紧捏着刀片,尽力做着深呼吸,“你一定会下地狱,但我不会让你再把我一起拖下去——至少现在不会。”
然后刀片被他艰难的地重新收回袖子里。
“人和畜生的区别之一就是,人应该能控制自己不要做不能做的事,但畜生很难,”他后退了半步接着说:“我现在要说我的谈判条件了,但我不会在这里就要求你做出选择。”
林舟已经没有会面刚开始的那种冷静,对面前这个他曾经以为能够永远拿捏的“儿子”也终于产生了警惕感。但他仍是不说话。
林嘉木继续平复着心情,等一些冲动冷却下来才又道:“你会不会死,法律自有裁决,但如果你交出奥非的犯罪证据,我妈就永远不会知道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你说什么?!”
果然,林舟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他激动地站起来向林嘉木扑过去,却因为有脚铐踉跄了几步,狼狈地跌倒在地。
“我会带她离开这里,没有任何人能告诉她你对她的丈夫、她唯一的女儿做过什么,如果你不照做的话,”林嘉木看看手表,一副为难的样子,“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把她转移到更安全的疗养院了,我跟她约好今晚去看她的。”
“我是她丈夫!我才是她丈夫!”
林舟嘶吼着从地上爬起来,动静太大,林嘉木将食指压在嘴上,对他“嘘”了一声。
“她是你妈,林嘉木……她是你妈!你想让她崩溃?”林舟更疯狂地过来想撕扯他,他站在原地被晃得也跟着踉跄。
“是你让她变成今天这样,林舟,”他突然揪住了林舟的衣领,低声警告道:“我比你清楚她是我妈,我更清楚她到底需要什么,”说完他一笑,又补充:“显然我也知道你需要什么害怕什么,这都是你教给我的,我尊敬的‘父亲’。”
身后的门猝然被推开。
林嘉木手指一松,揪住衣领的动作顺势变成一个搂住肩膀的拥抱,语气骤变:“爸爸,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妈妈我会好好照顾的,希望你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警察和专家都为这一刻动容,过来把他和林舟分开,他还装作不舍的样子,不愿松开手——可惜他实在憋不出眼泪,否则画面看上去会更令人心碎。
一位女警为他倒了一杯热水,把他搂紧怀里拍了拍,安慰他说会没事的,他一边道谢,一边在内心向上天发出最纯粹的祈祷。
他如此真诚地祈祷上天毁灭林舟,把他的精神意志和所拥有的一切都摧毁,以告慰林清泉和林梦槐,以及其他众人的在天之灵。
离开会议室的时候,他回头最后看了林舟一眼。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有没有得到最后的救赎,但他本来也不是为了得到救赎。门缓缓关上,沈钦和沈绍军在他面前,神情严肃又紧张;林帆和崔雪也来了,崔雪抱抱他以示安慰,林帆则从门缝看到了林舟,试图挤进去跟他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