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听了这话,敛容道:“据你看来,殷洪所谓‘不可先悖人伦’只是托词,实则意在殷商社稷?”
“即便他无意天子之位,只怕也存着分茅裂土之心——‘人伦’早已求不得;自幼被许以的亲王冠带,总还是个念想。”
我见师叔沉默了片刻,不禁笑道:“以师叔看,弟子如此揣度,有些小人之心?”
“并非如此。他虽为赤精子师兄的爱徒,却是我军的强敌。设若目下以慈悲待他,那些冲锋在前的将士又当如何?”
“弟子受教。”
“算了罢,你在师长面前依然要卖乖的,得罪人的事总是我来。——明日与你师伯认真商议一番,再作道理。”
“弟子心内……还存着一句话,想来师叔已有计较。”
“是甚么?”
“据我想,广成子师伯不日也要遣殷郊下山。以殷洪之鉴,我们该早作防备才是。”
师叔抬起头,看着我道:“我也曾向赤精子师兄提及此事……他似乎为难得很,只说:‘师兄爱重徒弟,原比我更甚。他早先的门人皆已出师,千余年来才收了殷郊一个,视之如珠如宝,曾对我夸说:那孩子早先便曾剖白心迹,说世上已无殷商储君,只有少年失母被师父救上九华山的郊儿。’”
“广成子师伯得道之时还是上古,乃仁王圣君治世,岂能与如今父传子的帝业相比?师恩虽重,未必能比得了天子之位。”
姜师叔苦笑道:“我七十二岁下山,也花了些时日才参悟了这般世情。你小小年纪,倒轻飘飘地就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