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里的危险无处不在,尤其是在露天的野外中,死亡更是如影随至。

毛利雾仁就是其中的一员,雪崩来临之时,恐惧和绝望是存在的。但是,在被铺天盖地奔涌而来的雪埋葬那一刻,他想到的却是不应该跟母亲因为一些琐事而吵架。

在生命面前,鸡毛蒜皮的事都不算什么了。

如果,妈妈跟自己最后的回忆就只有矛盾和痛苦,她后半生一定会笼罩在愧疚和悲伤的阴影之中吧。

人类的灵魂轻飘又虚弱,毛利雾仁其实已经有了一种预感……

但没想到的是,他一睁开眼看到的时满天的红黑,阴沉沉的红色雾气在周身环绕。

强大无匹的身影寂寥单薄的坐在那一处石崖上面,当那人虚虚地瞥来一眼时,毛利雾仁被定在原地,压迫感扼制了他的灵魂。

脱离肉体后的魂魄,居然还会流下冷汗吗?

威压消失,毛利雾仁尚且能够喘息。

漫天都是漆黑,这个地方只有面前这一个人,周围都安静都没有一丝声音。

如果只是他待在这里,会疯掉的吧。

毛利雾仁从这人的压制中回过神后,先是悄无声息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没发现对方又主动开口跟他说话的意思,才试探性地看向对方。

光是一眼,就让他浑身僵硬不敢乱动。

不可能是人吧……虽然早就有预感了,但是更能直观地因为这件事而接收到自己可能已经死亡的事实,未免还是会难过。

男人一头凌乱的红色长发,刘海随意地翘着,从头上的两边长出白色坚硬的长角,两只精灵似的尖耳上佩戴着黄金耳环。

他的审美还挺……特别,是某些女孩很喜欢化的烟熏妆,黑色眼影、黑色嘴唇,尖长的指甲都是黑色的,好像是故意把那张俊脸胡乱折腾成这样,有种野蛮生长的姿态。

穿着黑色长袍,脖子上戴着用黑色珠子串起来的野兽牙齿,浑身上下都写明了我不好惹这几个字。

太可怕了。

但是,又不得不面对啊……

毛利雾仁脑海里滑过一张担忧看着他的脸庞,温柔、包容,不知不觉就克服了恐惧。

他重新扬起了笑容,尽量用开朗阳光的声音这样说:“你好,可以拜托你用我身体回家吗?只需要之后做一件事就好了”

……

重新见到光明的恶罗王怔愣,他的眼睛被雪白明亮的天花板刺激得流出眼泪,脑袋又让绷带缠绕了几圈,细碎的黑发从白色绷带里探出头来。

望着眼前捂着脸默默哭泣的女人,之前的回忆突然浮上来。

“跟母亲说,对不起么。呵,愚蠢又弱小的人类。”

“雾仁,你终于醒了!”

恶罗王蹙起了眉头,弱小得如同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虫子似的人类,正是这具身体的母亲。一见到他睁开双眼,就搂着他嚎啕大哭。

毕竟是之前已经答应了那个人类的承诺,就算心里再怎么对人类不屑一顾,他勉为其难地遵守一下诺言吧。

“抱歉,母亲……”

在几百年前搅弄风云、弄得天地间腥风血雨、人人色变的恶罗王从来没向人类道过歉,说话都显得别扭尴尬。

能让他低头的人……哦不,才不是人类,至今还不存在。

一家人终于团聚,都在庆幸毛利雾仁的大难不死。

瞳色俨然已经由澄亮琥珀色变成黏稠浓丽红色的男人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床头柜子边上放置的果篮,里面端端正正地摆了几颗饱满水嫩的蜜桃,散发着诱人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