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萧急得跺脚,“师父!三清派的江师叔,在院外等了您一晚上!”
楚晏清悠悠瞥了羽萧一眼,冷笑一声,故意说道,“那江衍如今已经半只脚跨进了元婴期了,难道在我苍玉院外守这一夜还能要了他的命不成?”说着,楚晏清朝窗外微微一瞥。
春生秋杀,寒蝉凄切,江衍眼眸低垂,正立在飞旋的落叶间,不知是在看身侧如火的枫叶,还是在想让他苦等之人。
楚晏清神色淡然,没什么感触,只是一瞬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羽萧素来知道自己师父是个什么脾气,他支吾半天,“只是……只是,江师叔远道而来,我长澜自当好生招待,怎能把人拒之门外呢?这若是被掌门师伯知道……”
想起李恕的经世学问,楚晏清不由得皱起眉头,过了半响说,“嗯,羽萧,你说得对。”
羽萧长舒一口气,正欲将江衍从院外请进来,却听到楚晏清幽幽来了句,“你快去把他撵走,记得让他走后山,别被师兄撞见了。”
羽萧瞠目结舌,“师父,这……这这这不好吧?”
楚晏清躺在榻上,柔顺的墨发如绸缎一般,他随意摆弄着发丝,透过窗户又看了眼院外的江衍。
一阵秋风呼啸而过,枯叶便落在江衍的肩上,不过一会功夫,就像个稻草人似的,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于是,楚晏清轻声笑了两下,漫不经心地说,“有什么不好?为师说的还能有错?快去吧。”
江衍早已结丹,修得“耳清目明”,屋里师徒二人说了些什么,江衍自是一清二楚。
等到羽萧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江衍便清了清嗓子,用略微嘶哑的声音说,“羽萧道友,劳烦跟你师父讲一声,江衍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再来拜访。”
话音落下,江衍把手中的青玉瓷瓶放在了苍玉苑的围墙上,接着,他朝屋内作了个揖,权当是道别了。
羽萧看着江衍远去的身影,终于松弛下来,等这人彻底消失在山云之间,才拿着青玉瓷瓶折回楚晏清身边,无奈地说,“师父!您老人家以后可别让我做这样的事了!要撵人,您自个儿去!”
说完,羽萧将瓷瓶塞进了楚晏清手里。
楚晏清看看羽萧,朝小白的方向努了努下巴,意思是,反正这昆仑仙露我也不吃,还不如喂给小白。
小白自幼被楚晏清灵丹妙药喂养者,早已通了灵性,读懂了主人的意思,立马摇着尾巴,乐颠颠地跑到了楚晏清脚下。
楚晏清伸手揉揉小白柔顺锃亮的毛发,冲羽萧道,“快给我啊。”
羽萧无奈道,“师父!您可着点调吧!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您,把仙丹喂给小白了!”说着,羽萧郑重其事地将青玉瓷瓶收进自己的怀中,再不理会这一人一狗了。
小白“嗷呜”一声,委屈巴巴地把脑袋贴在楚晏清的脚上,那表情仿佛在摇尾乞怜。
楚晏清神色温柔,伸出食指点了一下小白的脑袋,“你啊,倒是会装可怜,就跟江衍厮一样。”
第6章 诡气
秋意渐浓,雨仍淅淅沥沥地下着。寒气顺着窗户丝丝扩散。楚晏清半仰在榻上,身上盖了厚厚的被子,手中抱着汤婆子,浑身的骨骼却还是冷到发麻,连骨缝都被寒意侵蚀。
饮罢烈酒,楚晏清生了几丝困意,左右闲来无事,他闭上眼睛,任由神识逐渐模糊。
一片白茫茫的混沌中,陡然生出一片阴霾,这阴霾逐渐扩散开来,裹挟着风声雨声、哭声叫声,摧枯拉朽一般席卷着楚晏清脆弱的灵魂,他仿佛看到无间结界内,无数个鬼魂在相互撕扯、啃咬,看到无数双干瘪枯槁的手向他伸来,直欲将他拖入地狱,他看到万鬼冲撞,带着毁天灭地的仇恨,用扭曲的身躯,一遍遍撞击着无间结界,直到血肉模糊,仍是前仆后继。
天地间,无间结界金光微弱,摇摇欲坠。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放我们出去!”
……
那声音越来越大,逐渐撼天动地、震耳欲聋,周遭诡气腾升,楚晏清只觉体内碎裂的金丹正隐隐发颤,他倏地惊醒。醒来后,金丹的颤抖而后灵力的激荡非但没有停息,反而愈演愈烈。
这不是他第一次梦到这个场景,也不是第一次察觉诡气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