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味肉味、香水脂粉混杂在一起,吵闹声、调情声,不成调的管弦和小曲统统交融。
江衍有些错愕。以前他随楚晏清、江河一同游历时,也曾进过城里的青楼,只是那寻常青楼当中,卖身卖艺的无一不是女子。像象姑馆这般男子卖艺的,还是头一回见。
他默不作声地寻了个角落坐下,不理会小倌的百般风情,只默默观察着象姑馆内的宾客。
小倌们见他仪表堂堂、剑眉星目,一个个竟都舍了恩客,袅袅娜娜地往他身边凑来。
“官人,你是第一次来?”
“官人,你不是本地人士吧?”
江衍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顿时招架不住,脸上红成一团,而引他进门的小倌则霸道地将凑上来的几人拨开,接着玉臂一截横在江衍面前,手中端着一个青瓷杯,媚眼如丝,掐着嗓子说,“官人,咱们不理他们,来,喝酒。”
江衍不欲与这俗世男子牵扯,一边皱着眉拒绝,一边搜寻着沈千山的行迹
“玉郎!你看哪儿呢?眼珠子都要掉了”
突然,一个醉气熏熏、脑满肠肥、衣着华贵的男子将一旁的椅子用力一踹,那椅子竟像长了眼睛一样,“嘭”地一声直冲江衍而来。
江衍接过小倌手中的酒杯,轻轻一掷,酒杯与那椅子相接,椅子顿时化为齑粉,而酒杯则正中男人的前胸。
男人顿时倒地痛呼,“哎哟”、“哎哟”,“哪来的刁民?”
小倌们顿时缩成一团,战战兢兢不敢发声。
那玉郎见惯了男人作威作福,眼见男人被江衍教训,非但丝毫不觉得开心,反而被吓得浑身打颤,“噗通”一声跪下来,哑着嗓子不停求饶,“饶命!饶命!”
也不知究竟是求江衍饶了这男人的命,还是在求这男人饶了他的命。
江衍看出这男子身怀修为,定非凡人,他施动功法,轻轻一招手,男人便不受控制的双脚离地,向前飘来,而后重重地摔在了江衍面前。
脂粉酒肉气中,江衍闻到了淡淡的草药香。
他不禁愕然,沈烨独子沈千山竟然成了这番模样……
江衍皱皱眉头,顿时明白了楚晏清为什么会对医治自己的医生大打出手,也明白了他为何要对自己隐瞒。
他正欲好生教训此人一番,却想到神医谷历来以医术渐长而修为平平,饶是谷主沈烨也不过是筑基期水平。而沈千山多年来不学无术、顽劣纨绔,自然修为浅薄,如今又被酒肉色欲掏空了身子,必然承受不住自己的一击。
于是只得作罢。
江衍一手拿起玄冰剑,一手提起沈千山,又转头对着吓得筛糠的玉郎温声说,“我向你保证,以后此人不会再来骚扰你了。只是,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务必成全。”
玉郎自幼家贫,因着体质柔弱,更为家人嫌恶,是故一早就被父亲卖给伢子,补贴家用。他自小长在这象姑馆内,为奴为婢,被人欺压侮辱。多的是像沈千山一般对他耀武扬威、欺凌压榨的客人,还从未见过有像江衍一般武艺高强又温润如玉的男子。简直像神仙一样。
玉郎的眼睛顿时红了一圈,“玉郎……玉郎有什么能帮到官人的?”
江衍怜其境遇,柔声问,“你可否愿意跟我去一趟神医谷,向沈谷主说清缘由?”
“神……神医谷?”
神医谷的医师药童们不仅修习仙法,而且还开设医馆、救治凡人,在这一代颇负盛名。玉郎纵然惧怕沈千山,可若是有面前的神仙和神医谷在,他也愿意豁出去。
沈千山听到神医谷后顿时浑身激灵,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大吼大叫道,“不,我不去!我不去神医谷!”
他猛地睁开眼睛,盯着江衍看了一阵,眼神落在了沈烨腰间挂着的玄冰剑上,“玄冰剑……你是……你是今年昆仑试炼的头筹。你是江衍?”说完,沈千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江衍不由得冷笑,“你知道就好。休要再挣扎,免得白白伤了自己。”
江衍带着沈千山、玉郎二人御剑回到神医谷。他将沈千山绑在房内,任由他嚎叫大骂。
而后,江衍坐在楚晏清床前,说,“我把沈千山带回来了。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曾借疗伤之便,轻薄于你?”
楚晏清不再装睡,他睁开眼睛,神色有些无奈,“江衍,那时我已是名满天下的金丹修士,他不过一届郎中,难道还能在我这里讨到什么好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