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门外又传来轻轻拧开铁门的声音——他知道这人打开那扇“顶楼隔离门”往下走了,应当是去楼下窗子边了。
大晚上乱跑干什么?当记者的都喜欢凑这种热闹?衡宁感到一阵心烦,但转而又觉得自己揣度错了——这个人对危险环境这么敏感,楼下有人打架能睡得着才出鬼了。
门外,温言书确实因为这嘈杂声感觉到强烈的焦虑。
这声音让他想起他第一次跑暗访,一起去的摄像大哥暴露了身份,两个人被整个污水处理厂的人追了半个村子,身后的叫骂声就像眼前这般恐怖。
细胳膊细腿的他被揍得浑身淤青,小腿还有轻微骨裂,摄像大哥个头大目标也大,脑袋挨了血呼啦几的一闷瓢儿,回头直接辞职不干了。
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害怕,一直到现在,恐惧的感觉还是实打实的。
何思怀应该是戴了耳机,在房里睡得没有一点儿反应,他不好打扰,又真的好奇又害怕,便悄悄一个人打着电筒摸到了楼下的窗台边。
这一天下来,他几乎已经忘了自己害怕独处的事情,完全顺遂本能去看楼下出了什么事儿。
一阵穿堂风从楼道内逃逸而来,温言书打了个冷颤,这才发现,除了身后那扇窗,楼梯上、楼梯下,都是巨大如猛兽巨口一般漆黑的深渊。
当即他便渗出一身冷汗来。
他想逃回房间,但那区区一段楼梯尽头却是无尽的恐惧。
他应当快速逃离的,但他甚至根本迈不动腿。
顶楼,漆黑的猛兽如坍塌的大厦一般朝他压来,楼下,恐怖的夜晚像是汹涌的海水迅速涨潮,窗外,疯狂的叫嚣更似双双巨手要将他一同拉进地狱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