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听到李云曦的声音,他拉着缰绳的手微微收劲,而后回头看了一眼李云曦,注意到李云曦面上略微不适的模样,他将马车的速度降了下来,看了下天色,轻声道:“小殿下,且忍一忍,过了这个路口,咱们就寻个地方歇一歇。”
“嗯。”李云曦虽然觉得难受,可并不是为了自己才喊了这么一句,她注意到沈恪面上的神色也很是难看,尤其是今日该用的药,沈恪一路上急着赶路,倒是未曾服用,因此她才喊了一句。
果然如沈恪所言的那般,转过那个路口之后,沈恪拉着马车的缰绳慢慢地缓了下来,他驾驭着马车靠近了一间破屋。
李云曦下车的时候,脚下一软,险些就站不稳,还是沈恪扶了一把,这才没当场跌跪在地。她扶着沈恪入了破屋,那屋子应当是一间荒废的土地庙。
沈恪稍微整理了一处干净的地方,让李云曦坐下歇着。
他烧了干柴,又不知打哪儿取来的水,而后在李云曦的身边坐下,将水壶递给了李云曦,声音里难掩虚乏地道:“小殿下,咱们稍微歇一会儿,便就转道南下。”
听得出沈恪话语里的孱弱,李云曦将包袱里的药瓶取出递到了沈恪的面前,她轻声地道:“你今儿的药都还没吃,对了你身上的伤脱了衣裳我查看一下,看看是不是要重新上药”
沈恪沉默地接过药瓶,听着李云曦这毫无芥蒂的担忧的话,他握紧手中的瓷瓶,从中倒出两枚药,径直放入口中,咽了下去,又将药瓶收了起来。他看了李云曦一眼,而后摇了摇头。
“小殿下不必担心,臣身上的伤并未有问题。再过些时日,便就能痊愈了。”
身上的伤口绑得扎实,这一路的疾行,倒是并未崩开,加上服了药,身体里的隐痛也缓和了不少,沈恪面无表情地拒绝了李云曦的建议。
李云曦握着金创药的手微微收紧,她看着沈恪,好一会儿,便就挪开视线,轻声道:“哦,好的,没事就好。”
她小口地喝了一口水,抿了抿唇,屋子里忽而就安静了下来,李云曦小心地瞥了一眼沈恪,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自今晨醒来,沈恪似乎变了,她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就是觉得沈恪同之前不大一样了。
只是,如今他们尚在逃命之中,这些不同,她也不知该如何说,也或许是她太过敏感了。李云曦想了想,不再琢磨这些,而是开口问道:“我们为什么去南溯城?是我阿爹在那儿吗?”
沈恪摇了摇头,他拢了下柴火,目光落在火光之中,低沉着道:“南溯城里,有臣的兄长在。臣想将小殿下暂且安置在那儿,而且南溯城离京都距离尚远,兄长在南溯城,根基深厚,定能护得小殿下安全。”
如今他们带着天子权柄,那一方玉玺看着不算大,只是带着这么一件东西,他们的行动定然要三思而行。沈恪仔细琢磨过,将李云曦安置在哪里都不大妥当,他也不放心,唯有安置在兄长那里,才算安心。等到将李云曦安置好了以后,他再转道去边城,寻一寻太子殿下。
虽然不知道太子殿下如今在哪里,又是从何处行动,但是沈恪知道,按着如今的局势,太子殿下要想翻身,势必需要有足够的兵力在手,而如今边军里,还算是太子殿下的人的便就只有黑翼军了。
说来,若不是嘉宁郡主将这一方玉玺裹挟而出,如今太子殿下的处境怕是会更加难过。沈恪心头沉沉,也不知道嘉宁郡主是否顺利脱逃了?
“维桢的兄长?”李云曦的眼中闪过一抹浅浅的欣喜,她小心地又问了一句,“可是望舒兄长?”
沈恪的兄长,也就是魏朝辉大人的嫡长子魏景铄,望舒是他的字。魏景铄此人,文武双全,性子沉稳,长得更是一表人才,在京都中,极有桃花运的。若不是魏朝辉大人对于婚娶之事不甚了解,且魏家主母早逝,这才耽搁了长子的婚事。
后来,魏景铄又高中状元,更是得圣上看中,特地放置在南溯城任职,待任职期满,便就回京高升。而南溯城,这一座城同其他的城池略微不同,看着偏远,可是却极为富饶,地理位置更是精妙,可以说是兵家必争之地。
普通人想要在这南溯城任职,可没那么容易。不是天家看中的有才之人,想要培养起来的国之栋梁,便是不可能放置在这般重要的地方。自然,魏景铄也不负众望,入了南溯城,不过是短短两年的时间,便就将南溯城打理得整整齐齐,城中百姓对于这位年纪轻轻的边城令很是爱戴。
本是再有一年,魏景铄便就任期满了,然后回京高升,这之后的仕途自然更是平步青云。只是,现下这太子谋逆,而作为太子心腹的魏朝辉更是随同太子叛逃,若非是考虑到南溯城的特殊,魏景铄怕是早就被押解进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