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似乎是问得没头没尾的,但是魏景铄却明白沈恪问得是为何一路追铺他们的龙鳞卫会回京?他们如今在魏景铄的府邸中,而江城是魏景铄的地盘,不可能将他们交出去,那么对方并未找到要找的人,又怎么会回京呢?
魏景铄的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他的眼中带着些许自信,沉声道:“没什么,这不是外邦扰了东庆的安宁,京中得了消息,定然是要将丰城的龙鳞卫召回,因此找你们的事便就要暂且搁下了。”
这话语里轻飘飘的,但是带着些许凌厉的气息,令沈恪心头一凛。丰城的事,他很清楚怎么回事,抓到的人如果按着魏景铄这般说法,也就是说刘邕确实是自己人?
“刘邕他”
“不是太子的人,但是控制得住。”魏景铄低下头来,随口应了一句。
三言两语间,魏景铄注意到沈恪眉宇间的乏力,面上的血色始终是见不到多少,想着前些时候陈先生才同他叮嘱的那些事,眼神扫过沈恪惨淡的唇色,眼瞳略微发颤:“好了,这些事,改日再说,你且安心休养,我得消息,总会和你说的。”
他一边说着,便就一边伸手扶着沈恪躺下。
“嗯,大哥,小郡主那儿,殿下的消息,就劳烦你同她说一下,宽宽她的心。”
“好好,我晓得,你别操心那么多,现下你最重要的事就是放心休息。”
魏景铄看着沈恪乖巧地闭眼休息,他才面色沉沉地出了房屋。听着魏景铄离开的的脚步声,躺着的沈恪复又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幽暗的床帏。
他与魏景铄先前所言的‘不合适’,不仅仅是身份上难以逾越的鸿沟,更有其他方面的顾虑。且不说李云曦是否心中有他,若是将来太子回归登上宝座,他与李云曦之事,若是李云曦自己提了,经过这一段日子的朝夕相处,怕是会让陛下以为他们私定终身,不免要流出些许流言蜚语,太子估摸着不会同意的。如若是父亲因此恳求太子殿下赐下恩典,不免有携恩以求的意思,怕是要在君臣之间落下嫌隙。
况且,李云曦本就天真不谙世事,这一段亡命天涯的日子,她对他的感觉,到底是心悦还是感激,怕是连她自己都分不清
沈恪的脑海中思绪纷纷,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在他心头浮荡,令他整个人都更加得忐忑不安。他苦笑了一下,或许是伤重在身,躺得久了,胡思乱想得也就多了吧。
当下,也不是想着这些儿女情长的时候,京中平王之谋,还有那和亲之约,都是亟待解决的事他长叹一声,遂又闭上眼。
等到沈恪的伤情有所好转的时候,苏程玉已然同丁明他们离开了。果然如魏景铄所言的那般,京中的召回命令下得很急,苏程玉离开得极为匆忙,便是同沈恪与李云曦告别一声都未曾做到。也或许是魏景铄刻意隔开了人,总之,沈恪知晓的时候,苏程玉早就出了江城。
沈恪从厢房里走出来,屋外日头不错,薄金色的阳光洒落在院子里,他走在长廊上,一溜寒意夹着风吹来过来,单薄的身形在风中感到些许冷意,只是他还未有其他动作,便就感觉到一件披风搭在他的身上。
他回头一看,便就看着一直以来都事跟随在兄长身边的石竹沉默地退在一旁,想来身上这一件披风便是石竹取来的。
“多谢。”沈恪轻声道了一句。
石竹恭谨地回道:“二公子多礼了。大人今儿公务略微繁忙,现下还未回府,不过他再三叮嘱过属下,一定要看顾好二公子的。江城的天气变幻莫测,现下虽说还在暑气微消的夏末时节,但是这两日冷风骤临,二公子身子尚未康复,还需注意,莫要因此染了风寒。”
沈恪这一次的养伤其实很险,虽然魏景铄并未明白地说出来,但是只要他回府,就必定守在沈恪身边,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关心沈恪,更是一种惧怕,他怕沈恪会一睡不醒。最开始,沈恪并未有察觉到魏景铄的这一分微乎其微的的隐匿着的想法,只是在不少次深夜醒转过来,他不过是稍稍一动,便就惊醒了魏景铄时,那时候沈恪忽然反应过来,魏景铄大抵是怕他会这般悄无声息地死去吧。
便如小时候,他生病的时候,魏景铄总是会偷偷地跑到他的房中,守在他身边一般。当时他曾问过魏景铄为何要守在他身边,耳边浮起尚还是少年的魏景铄低低的话语
‘我不想一觉醒来,弟弟就没了,就像娘亲一样父亲和我说,睡一觉起来就好,可是等我醒来,就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也许是儿时的这般经历,令魏景铄特别紧张家中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