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页

最为可怕的是,他的身前有一名看不清样貌的黑衣人在甩动着长鞭。漆黑的长鞭划破空气,而后重重地甩在沈恪的身上,溅起些许血水,沈恪低垂着头,他的反应很微弱,便是气息也几不可闻。

“维桢!”李云曦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沈恪跌撞而去。

那早就失了意识的沈恪仿佛是听到了李云曦的声音,他稍稍挣动了下身子,剧烈的疼痛袭来,却是令他不由得痛哼出声。

李云曦扑上前去,那一道鞭子和看不清模样的黑衣人便就消失了,徒留下鲜血淋漓的沈恪。

“维桢,维桢”李云曦喃喃着,她的手不过是轻触上沈恪的身子,便就被一层层浸透而出的滑腻血色染红。

沈恪微微睁开眼,他的双眸里没有神采,灰蒙蒙的,残留着的些许生机似乎是随时都会泯灭。他低头对上李云曦的双眼,灰暗的瞳子里倒映着她的面容,张了张口,轻微的呢喃声混着血水涌了出来。

“维桢!”李云曦惊声喊道。

她骤然睁开眼,额上冷汗淋漓,李云曦紧紧拽着被子,大口大口喘着气,双眼定定地看着素色的顶账,那绣着精巧云纹的顶账在她的眼中,变成了一片可怖的猩红。她的心神依旧留在刚刚的那一场噩梦中,太过真实了,满手触到的滑腻血水,鼻息间浓郁的铁锈味,以及沈恪近在咫尺的闷哼声,令她惶然而惧怕。

“郡主,怎么了?”守夜婢女的声音从床旁传了过来。

屋子里的烛火点亮了起来,明亮的光线驱散了李云曦心头些许的慌乱,婢女拉开床帐,只见李云曦面色苍白,满头满脸的冷汗,她心头一惊,低声问道:“郡主,可是身子不适?奴婢现下就去请府医。”

言罢,她迅速转身,转出房门便就唤人去请府医。

李云曦的心神尚未回复,她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浑身都让汗水浸透了,此时夜风溜进屋子里,风一拂过,带来了丝丝缕缕的寒气,冷得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是梦,只是梦。”李云曦小声安抚着自己,她本是个胆小爱哭的性子,说来也怪,平日里在阿爹他们身边,是丁点委屈都受不得,这一路上,跟着沈恪风雨同行,磕磕碰碰的,爱哭的毛病是半分没改,只是如今阿爹不在身边,沈恪也不在身边,她这动不动就掉金豆子的毛病倒是不见了。

若是换做往日,她做了这一番可怕的噩梦,现下怕是早就泪流满面了,又如何还能自我安抚?只是,那梦沈恪现下是否安全?

“郡主。大人来了。”

听得婢女的回禀,李云曦收回手腕,轻轻点了下头,道:“让魏大人进来吧。”

“是。”

魏景铄本就未曾休息,得了府中婢女的通禀,便就急匆匆前来。入了屋子,便就看到低头正在写药方的府医,他稍稍皱眉,而后上前对着李云曦躬身一礼:“臣,见过殿下。”

“殿下,可否安好?”魏景铄审视了一眼李云曦,注意到李云曦的面色不大好,心中微沉,李云曦在他这儿,不仅仅是尊贵的郡主,更是弟媳,自然是要好好照顾的。

府医起身,拱手一礼,而后平静地回道:“殿下最近是忧思过重,气血略微有些虚乏,待我这儿开些安神的药方,用上两日便好。”

“是,多谢先生。”魏景铄拱手回礼,他的视线落在李云曦的身上,随后低声问道,“殿下,心中是在忧思什么?”

他思忖了下,眼中透出一抹浅淡的笑意,低声道:“可是,可是在担心太子殿下?”

“阿爹,”李云曦沉默少许,垂下眼,闷闷地道,“阿爹,我是担心的,只是”

她想了想,便就又抬起头来,定定地看向魏景铄,试探地问道:“魏大人,可有维桢的消息?阿爹既然进京了,那么维桢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魏景铄沉吟片刻,半晌没有回答,这两日他也是心神不宁的,却也不知道这一份焦虑不安是源自父亲还是自家那兄弟。

“若是一切顺利,应当是会回来的。”魏景铄笑了笑,对上李云曦忧心忡忡的双眸,温声道,“也或许是到时候,太子殿下会派人来接小殿下回京,届时,小殿下自然也就会见到维桢了。”

李云曦抿了抿唇,她抬眸看向魏景铄,突然开口问道:“若是不顺利呢?”

若是不顺利,那是不是就见不到沈恪了?这一句话落在她的唇齿间,却是怎么都不敢开口说出?她满眼难掩担忧地看着魏景铄。

魏景铄闻言,不由得一愣,似乎想不到李云曦会如此问询,只是他尚未回答这问题,便就听得屋外有人匆忙而来,或许是太过匆忙,甚至忘记了通禀一声,便就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