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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拢真踏着慢悠悠的步子走了进来,在他身后半步的是汪承业,倒也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胜利在望,汪拢真太过自得了,竟然是忘了那一分谨慎与尊卑。

平王的目光一直落在汪承业的身上,汪承业眼底藏着的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让他抓得牢牢的。平王扯了扯唇角,人心是最经不起试探的。

汪拢真行至圣上的床榻前,他的视线落在竭力保持帝王威严的圣上,略微遗憾地道:“圣上,咱们也算是君臣一场了,看在过往您的厚待上,死前您若是有什么要求,臣倒是可以满足您。”

自从汪拢真对他们爷俩越发不客气的时候,圣上便就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了。他的目光看向汪拢真身后的王咏老将军,这一位本该是忠心耿耿的大将军,此时却是一脸的呆滞,双眸间看不出什么神采。

“也没什么其他的要求,便就是想着让你陪朕一同下去。”圣上颤巍巍地轻言道。

他复又看向汪承业,和蔼可亲地道:“前太子,对吧。”

汪拢真眉心一跳,往前一步,似乎是想要打断圣上的话,但是汪承业却是早他一步走了上前,沉声问道:“是。”

圣上伸手指了指汪拢真,平淡地道:“事到如今,朕是无路可逃。这样吧,你若是杀了这汪拢真,朕便就给你写退位诏书,也免了你一场兵祸。”

汪拢真稍稍挑眉,但此时听着圣上开了口,他便也就沉默地站在一旁,似乎是在等汪承业的回答。他的眼角余光转向汪承业,不过一瞥,他就收回目光。

这是极为简单的挑拨离间。但却也是极为有效的。

汪承业稍稍一愣,他的视线扫过前方站着的汪拢真,眸色瞬间转沉,但却很快就收敛情绪,冷笑道:“我为的可不仅仅是这本该属于我的位置,更是想要手刃杀父仇人。”

言罢,汪承业忽而间抽出一旁护卫的长刀,迈步上前,手中长刀一挥,森冷的白光斩来,圣上眉眼间一骇,豁然间一道血花喷涌出来。

圣上愣愣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平王,平王望着近在咫尺的汪承业,他咧嘴一笑,血线从他的唇角溢出,他伸手轻轻地拍了下汪承业,张了张口,一道几乎听不清的话语入了汪承业的耳。

汪承业面上神情变幻,圣上明显地看到汪承业眼中闪过的猩红的杀意,汪承业回手一抽,已然了无声息的平王狼狈地落在了地上,殷红的血水蔓延一地,浓郁的血腥味在床榻前飘荡。

圣上低头看向那落在血泊中的平王,心头一阵揪痛,倒也说不清此时是什么感觉。

汪承业正待再次挥刀的时候,汪拢真突然间上前一步,拉拽住汪承业,而后冷声道:“殿下,冷静。”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今日手刃朕和平王,弑君之罪,他日自有人与你们清算。”圣上勉强压下心头的悲愤之意,蓄意激怒对方。

汪拢真自然知道这事儿是压不住了,他倒不是不想杀圣上和平王,不过并不打算他们俩亲自动手,现下这情况

他的目光扫过殿中随着他们进来的三两侍卫,他冷声对王咏道:“王咏,将殿中其他人都杀了。”

话语堪堪落下,殿中骤然响起哀嚎求饶之声,在王咏动手的时候,最为机灵的一名侍卫反应极快地反身往殿外跑去。

王咏面上沾染着斑斑血色,倒是毫无丝毫情绪波动,他拎着沾满血水的长刀朝着往门口逃去的侍卫追了过去,刀起刀落,沉闷的倒地声在殿内响起。

“天理昭昭,你们”

圣上的话并未说完,那一柄沾染着平王鲜血的长刀拉过了他的脖颈,将他未完的话都截断,鲜血喷溅出来,溅了汪承业半身,便是站在一旁的汪拢真也染了些许血色。

汪拢真眼中瞳孔微缩,他看着面前睁大双眼,怒视他们的圣上李裕,喉咙处豁开的血口,汨汨地淌出血来,叉开的喉骨白森森地暴露在空气中,令人觉得可怕而又心寒。

他回过头来,对上汪承业的双眼,那双眸子里黑漆漆的,墨黑如海,其间汹涌着些许令人战栗的情绪和野心。

汪拢真抿了抿唇,他的目光落在汪承业紧紧握着长刀的手,那双手沾满了血水,他闭了闭眼,不再多言,再次睁开眼的眸子里敛去了些许失望与无奈,轻叹一声,道:“去收拾一下身上吧。”

这一句话出了口,仿佛是将这殿内的肃杀气息打破。汪承业将手中的长刀松开,铿的一声,长刀落了地,汪承业好似回过神了,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可是却到底没有出口,只是看着汪拢真挥了挥手,示意王咏过来。

“王咏,将圣上和平王的脑袋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