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妇人抿了一口米酒,继续道,“这鹿家啊,祖上大富大贵过,不过这一代的年轻人都没什么出息,他家大儿子在赌坊里欠了钱,为了躲追债的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二女儿离家出走,三儿子又无心读书。鹿老爷就天天到山上的寺庙去求神拜佛,好让子孙登科及第。”
“前天他从山寺回来就跟中了邪一样,非说自己误打误撞走进了一个仙境,在仙境里见到了水云疆的君王,天衣得神明庇佑,所有人都不老不死。”
妇人放下手里的酒杯,摇头笑叹:“这不是荒谬至极么。且不说凡夫俗子如何不老不死,百年前水云疆归为北荒属地,从那时开始,无人再登基为王。”
“原是如此……”柳策陷入沉思。
虞岁岁摸下巴,怎么听上去有点像中学读过的《桃花源记》,被文盲文支配的痛苦记忆又涌了上来。
就在这时,大堂里搭好的戏台子拉开了深红幕布,粉黛红颜的锦瑟娘子手抱琵琶,面纱遮了半张清丽容颜,素手拨弦,启唇而唱,声音是水云疆的流水含烟养出来的柔婉动人。
在戏曲上颇有见解的玉绯衣就跟虞岁岁说:“这唱的是《金殿梦》,讲一个末代暴君专宠贵妃,荒芜政事,最后被邻国的铁骑攻入王都,暴君战死,江山易主。”
莫遥就低声说:“合理怀疑这唱的就是水云疆的末代君王,只不过现在这里是北荒的属城,他们还不敢太明目张胆。”
《金殿梦》的最后一折是君王御驾亲征之前,和贵妃殿前诀别,锦瑟娘子唱得哀艳至极。成王败寇相思断肠,一国气运也被生生掐断。
一曲终了,满座静默,又纷纷喝彩起来。锦瑟娘子起身致谢,施施然下了戏台。
虽是喝彩叫好,也有不少客人打赏银钱,但是虞岁岁觉得大堂里的气氛有些悲凉。
刚才那位妇人的丈夫叹息道:“初听《金殿梦》时,只恨妖妃祸国,听了又听,现在只剩故国已去的哀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