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白天滚动放映就诊信息的显示屏已经关了。南侧的书报架上耷拉着几张报纸,视线往中央北侧走,就能瞧见四条围起来摆放的长椅,靠左边的一条上正睡着个身形粗壮的汉子,脸上蒙着报纸,看上去很像是从书报架上新扯的;右侧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年纪与时光母亲相仿的女人,低头读着本杂志。
收回视线,他往电梯间走。足音在人影寥寥的大厅里显得稀稀拉拉的。
一阵冲水的声音从西侧大厅拐角的洗手间里头飘出来,他抬手摁亮了电梯间旁的摁钮。“叮——咚——”
这声让时光没来由缩了一下肩膀。他转头向另一边躺在长椅上的汉子瞧了一眼,看见对方没什么动静,这才松了口气。
顶上的数字变成了“1”,刹那间,时光感觉自己的呼吸停了一会。
……没事的。他安慰自己,脑海中却浮现出定上段以后第一次跟俞亮对局时的情形。
那次俞亮没有来,他赢得毫无意义。如今留给他的回忆,也只有比赛没开始前,那盒差点被他从手里抖得翻出去的棋子。
电梯的门开了。两扇银灰色的钢铁。他走进去。门合上。
在一阵短暂的上停失重中,他抬头数门顶里的数字。
一、二、三……四。
在停下来的“4”底下,他攥紧拳头,再次屏住呼吸,感觉自己的掌心一片泥泞。两道银灰色的门分开。
四层的走道里完全是空的。因为实在过于空旷,他的脚步声就显得尤其突兀,“铎铎”地,轻轻地回荡在静谧的走廊间。他越是往前走,就越觉得那股回音仿佛都能被他看在眼里了:他好像能见着它的样子、它的形状,它是如何从自己的脚底发出去,碰到走廊的墙壁上,又朝自己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