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彤史上用了先帝的印,难道这也不算么?”江彬权势熏天,兼管厂卫,想不到这刘镇元倒是丝毫不惧。

“须知白纸黑字红印,哪个都可造假。”

“此言差矣,难道死去的高太监也会帮着扯谎么?”

“可先帝天子之尊,直接采选纳妃即可,为何还要如此偷偷摸摸?”

“那宪宗为何那般岁数才有先帝?”

“大胆,你可是在诋毁太后娘娘,这可是大不敬!”

本就他二人争执,也不知谁带头加入战局,一时间不知多少张嘴张张合合,满堂尽是争辩之声,朱厚炜还是头次见这阵仗,又想起大明朝堂群殴的光荣传统,只觉脑袋生疼。

也不知朱厚照不爱上朝是否出于这个原因,只见他脸色铁青地取了一旁的如意,狠狠地在案上敲了敲,众人立刻噤若寒蝉,再不敢造次。

“如此僵持也不是个事……”一直不言不语的杨廷和缓缓道,“以臣之见,不如先让蔚王在京中好生休养,过完年节后,再着有司去寻那齐氏,彼时再做计较。”

他这么处置无可厚非,也在朱厚炜意料之中,想着不过是从通州换到京师软禁,已然准备下跪谢恩。

朱厚照显然也如此想,正欲准奏,就听一人高声道:“且慢,臣有要事启奏!”

原先紧闭的朱门缓缓开启,崔骥征立于夕晖之下,光华夺目,而在他身后,还有一娉婷身形正款步向殿内走来。

第十三章

朱厚炜只看了她一眼,便隐约觉得——就是她了。

实事求是,这位齐春柔长得并不如何貌美,也不过中人之姿,可仪态端雅、眉目清朗,可谓娴静犹如花照水、声音笑貌露温柔。

而她一开口,那熟悉的软糯南音,让朱厚炜瞬间想起久别的、此生无缘得往的故里,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便是母子连心了,在场不少人都暗自想道。

“民妇齐氏叩请皇帝陛下圣安。”

朱厚照叫了起,仔细端详她一番,笑道:“二弟长得与她倒不如何像。”

齐春柔并未偷眼看朱厚炜一眼,只目不斜视地回话,“殿下是孝宗皇帝亲子、陛下亲弟,自然更肖父兄。”

朱厚照见崔骥征仍然立于一边,便道:“鸿轩,人既是你寻到,不如便由你问话罢。”

崔骥征摇头,“骥征位卑人轻、不敢僭越,还请陛下着宗正令细问。”

朱厚照意味深长地一笑,“就你小心,你又非外人,有何不可问的?也罢,便依旧例办吧。”

宗正令上前一步,“你是哪里人氏,何年进宫?何年出宫?”

齐春柔垂首肃立,不急不缓道:“奴本湖州人氏,父为安定书院山长,弘治三年五月,被选入宫中为女秀才,弘治六年为司籍,弘治八年元月蒙先帝恩典,得以出宫。”

蔚王的生辰并非秘密,不少人在心中对了对,这齐氏岂不是刚出了月子就直接出了宫?也不知这算是皇恩浩荡还是天家凉薄。

宗正令又道:“你可曾暂居景阳宫?若有,又是何年何月?”

齐春柔顿了顿,轻声道:“奴曾于弘治七年二月至十二月暂居景阳宫。”

“可有凭证?”

齐春柔摇了摇头,一旁的刘镇元却道:“锦衣卫寻了一些人证,也有证词,不若请齐氏将伺候的人名写下,也可相互印证。”

“请纸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