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是巧合,可连着两代人都毫无御下之能,就不得不让人怀疑王府的基因了。

“陛下车马劳顿,行宫已然备好,请圣驾移驾。”一旁的湖广总督显然觉得楚王上不得台面,见他啰啰嗦嗦说不到重点,忍不住开腔。

朱厚炜点头,“朕只小住三五日,尔等照常办公,不必日日相陪。”

说罢,便上了玉辂,转头看了眼崔骥征,崔骥征会意,翻身上马,在一旁护驾。

朱载垠从金辂中探头,“崔指挥。”

崔骥征策马过去,“殿下有何吩咐?”

朱载垠蹙眉,“孤也说不上来,只觉得那楚王世子眼神阴鸷、不似善类,颇有些古怪,还请大人多留心。”

崔骥征赞赏地看他,“遵旨。”

楚王府的大宴颇为丰盛,又多水鲜,让离衡州日久的朱厚炜颇为怀念,本来还准备了楚地歌舞,但被朱厚炜叫停,宴后皇帝自回行宫,众人也便散了。

宴后半个时辰,朱载垠便接到诏令,让他微服出宫。

到了宫门,就见崔骥征站在一极大青纱马车之外,周遭还有十几骑锦衣卫扈从。

“你们俩都上车。”朱厚炜的声音从车内传来。

二人上了车,崔骥征忍不住笑道:“陛下原先那象辂竟还留着,只换了个壳。”

朱厚炜也笑,“让你旧梦重温。”

案上有糕点茶水,朱载垠自觉地给两位长辈都倒了茶,就听崔骥征道:“如今咱们殿下可厉害了,竟一眼看出楚王世子不似善人,还提点我留意呢。”

“是么?”朱厚炜闻言惊喜地看了过来,“咱们载垠长大了。”

“表叔就知道取笑我,”朱载垠虽有些得意,但也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烝父妾。”不知道怎么和这么大的孩子提及敏感问题,朱厚炜有些尴尬。

朱载垠大惊失色,“他把他爹的妾室蒸了?楚王这也能容他?”

崔骥征一口茶水差点吐出去,没好气地看了朱厚炜一眼,“子与母辈淫。乱曰烝,不是放在锅上烹了。”

“这个世子,你们锦衣卫再去查一查,我觉得迟早还会生出事端,要是能起早将他废了,也省得日后生变。”朱厚炜笑了笑,“湖广最不缺的,便是他们这些殿下。”

崔骥征点头,“你不说,我也会盯着的,有咱们殿下的谕旨呢。”

朱载垠对他这表叔总拿自己取笑的恶趣味很是无语,“父皇,咱们这是去哪?体察民情?”

崔骥征看看朱厚炜的装束,“难道是登黄鹤楼?”

大名鼎鼎的黄鹤楼几经沧桑,分别在洪武和成化年间由当地官吏修缮,来了江夏,一睹盛景也是合理。

“非也。”朱厚炜悠悠道,“咱们去汉阳。”

过了半个多时辰,车才稳稳停下,崔骥征刚想下车,朱厚炜却按住他的手,“等等。”

朱载垠看着他取了自己的玉绶将崔骥征的双眼蒙住,牵着他的手下了车。

这时不论是崔骥征还是朱载垠都不知这做法在后世可谓烂俗,彼时的他们只觉浪漫新奇。

崔骥征不能视物,凭感觉判定自己此时位置既有山风又有江风,应该是长江岸边的山上。

朱厚炜选了个最好的位置,将玉绶取下,崔骥征缓了缓才将眼睁开,就见一楼阁依山就势而建,飞檐大脊、粉墙筒瓦,回廊斗拱,颇为雄奇。檐上四角均挂着铜铃,临风作响。

“我读了汉阳知府范之箴的折子,说他修禹王庙时,见此处胜景,便取‘晴川历历汉阳树’之典,筑一楼阁,”朱厚炜牵过崔骥征的手,“你看,这是龟山东麓的禹功矶,往北是汉水,向东是长江,对面便是黄鹤楼。虽离你的生辰还早,但我今日也让他们点了灯,为你祈福。放心,用的是我自己的体己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