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老爷子还断断续续叮嘱了她许多。
施婳知道爷爷是站在她的立场上,悉心替她打算,所以即
()便某些观念与她的思想并不相符,她也逐字逐句记在了心里。
她明白,爷爷离开后,世上再没有亲人会关心她的人生今后是一片坦途,亦或是一摊泥泞。
转眼到了日头西落的光景,老爷子谆谆规劝的话还萦绕耳际。
“作为未来的贺家主母,你只有两条路,一则渗入集团业务,成为老九的左膀右臂。但你自小志不在此,爷爷也没能侧重这方面对你的培养,那么便只剩第二条路,尽快生下继承人,男女都好,只要孕育了共同的孩子,在老九跟前,你永远有一层保障,他虽不和我亲厚,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对自己孩子的母亲差不了,往后日子还长,婚姻的事谁都说不准,变数太大,你在京北这些年,应当也旁观了不少京圈婚变。”
“爷爷看得出,老九待你不错,但你毕竟无根无靠,坐稳贺家主母的位置才是你今后最稳妥的倚仗,你们这样的身份,万万不可学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想要孩子,有了孩子,你才能得到贺家上下的敬重和认可,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今后你和老九离了,你也能分得股权在手,谁都不敢轻看你一眼。”
“老九没了家人,像一只孤鹰,但他并非如外界口中的阴狠冷漠,他是重情重义的性子。你们结了婚,你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他自然不会薄待你,但是你们毕竟没有寻常夫妻的感情基础,也没有共同蛰伏打拼的经历,早些生个孩子,这个孩子就会成为你们感情最坚固的纽带。”
……
夜里九点。
贺砚庭亲自回老宅接人,车里。
男人长腿微搭,骨节分明的长指时不时划过平板屏幕,背脊松弛地倚着靠背,姿态却始终端肃。
施婳看得出他在处理重要的工作,也知道他近来一直很忙,加上她这一刻情绪也着实不高,便也不吭声,静静坐着放空发呆。
男人处理公务的间隙,似乎觉察到身旁妻子的情绪不高,他不由侧目,平静地睨向她,声线温和。
“回了一趟老宅,怎么不大高兴似的。”
施婳有些迟钝地回神,她也不掩饰,坦诚道:“爷爷越来越瘦了,总觉得相见的日子见一面少一面,我舍不得爷爷。”
女孩子眼底的不忍无处藏匿。
他胸腔左侧有些发闷,可纵使他无所不为,唯独生老病死不可回旋。
饶是再位高权重之人,也有无计可施的情状。
“舍不得就多陪陪,老爷子近来病情还算稳定,你放宽心。”
施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心脏处酸胀发紧。
她倒是乐意天天守在老人身边,可上回的教训还铭记于心,按照老一辈的传统思维,她已经嫁出去了,但凡日子过得好,就不能回去太频繁,一旦回去次数多了,爷爷就又要为她忧心。
视线微垂,无意识地落在他滑动屏幕的长指上。
嘴唇轻轻翕动,终于还是忍不住挤出声:“下午爷爷问我……”
男人觉知她有话想说,便暂停工作,侧目凝着她
。
施婳被他温和深邃的眼眸望着,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总是在她说话的时候静静看着她,仿佛对她很重视,不愿敷衍地听她任何一句无论是否有意义的话。
她嗓子有些涩,不知为何声音很弱:“爷爷问我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贺砚庭闻言,微微撩起眼皮,似有些哑然失笑的迹象。
他看起来对这个话题也颇觉得意外。
但施婳还是继续问了下去,问出了她也想得到答案的问题。
爷爷说,你是贺家家主,家族这一支又人丁单薄,终究是需要子嗣的,那你呢?其实,我也想了解你的想法,你想要孩子吗?是否希望尽快生一个继承人。?[”
女孩子乌沉沉的荔枝眼,在夜色下显得水雾波动,分外动人。
贺砚庭大约并未深想,他没有过多迟疑,只就事论事:“我倒是不急,继承人一事,自然还得看太太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她喜欢就生,不喜欢就不生。
每个女性对生育和孩子的需求不同,有人喜爱孩子,有人不喜,仅是个人偏好,并无对错之分。
而他的喜好,全凭她的心意。
施婳却懵懵钝钝,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明明得到了一个很温和的答案。
没有任何被迫,也没有任何勉强。
但她的心却不知为何沉了沉。
好似,一切都被爷爷言中了。
而爷爷的建议,也是她未来必须考量的现实问题。
贺砚庭如此善待她,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他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他能做到这个份上,全凭他端方贵重的人品,或许也包含一些……男女之间日久生情的因素。
但到底,他是对自己的太太好。
而并非对她这个人有什么特殊。
倘若四个月前与他领证的是他珍藏在皮夹里的女孩,他想必会待她更千百倍的好。
而自己只是侥幸,运气太好,毛遂自荐争取到了贺太太的身份。
因着这层身份,她享受到了太多从前做梦都不敢奢求的厚待。
明明应该很知足了,毕竟从小到大,除了已故的家人和贺爷爷,贺砚庭算是最重视她的人。
可为什么她控制不住地贪心。
想要更多。
她有时候会想象倘若两人没有这一纸婚书会如何。
会不会日渐心动,像平常的情侣一样正常发展恋爱关系,这样就能拥有坚实的感情基础。
那样,贺砚庭或许也会因为喜欢她这个人而待她好,而非因为她是所谓的贺太太。
这样奢望未免太不理智了,她希望自己能尽快清醒,但是又克制不住渴望得到他的喜欢。
她甚至不奢求长远,仅仅希望贺砚庭能够像她倾慕他那样,对她产生男女之间荷尔蒙作祟的喜欢。
哪怕只是短暂的喜欢也好。
好不容易带薪休假,施婳却总趴在书桌上出神。
?想看万莉塔的《恃宠入婚》吗?请记住[]的域名[
清醒过后,她好像没了热恋期的沉溺,忽然陷入了怅然忧闷的情绪。
她当然不会对这段婚姻生出任何退缩。
但是她需要静一静。
她暂时还不知道,要如何平衡感情和婚姻。
如果过分沉溺在男女情.爱里,她好似就做不到如爷爷希望的那样,按部就班地成长为一个合格的贺夫人了。
对于热恋期妻子的心不在焉,贺先生有些困惑。
前段日子两人的关系有了明显的进展,妻子也很享受于崭新的阶段,以及亲密的互动。
他甚至觉得,施婳偶尔会卸下温吞谨慎的面具,展露出娇纵顽劣的真性情,明明是很好的发展趋势。
但是这两日以来,她好像变得有些抵触。
尤其是……抵触他每晚的吻。
他素来不骄不躁,也深知感情一事,得慢慢来。
她看起来想要缓一缓,他也纵着,哪怕她提出要趁着假期自己出门走一走,他也扮演善解人意的丈夫,没有任何异议。
大约看出了太太想要独自一人出行,不想带他。
贺砚庭也识趣,表示自己近来手头有重要并购案,需前往法兰克福出差。
施婳对他的说辞是,想自己一个人放松散散心。
实则却并没有多少散心的心态。
她订了飞往香山澳的机票,不是为了游玩,而是为了扫墓。
其实每年中秋后,她都会回去一趟,因为是妈妈的生忌。
每一年,她都会趁着中秋或者国庆的假期,在妈妈生忌前后,去公墓探望每一位故去的亲人。
因为是自己的私事,她几乎从未对旁人提过,每年都是自己匆匆飞回去,又匆匆飞回来。
今年也不例外,她计划下午落地,在酒店睡上一晚,次日一早就去公墓。
其实香山澳于她而言,是充满童年回忆和家庭温暖的故土,但是她通常不会停留太久,因为不想触景生情。
莲岛太小了,无论往哪走,处处是回忆。
虽然目的并非散心,但一路上自己带着耳机听歌,直到登机那一刻,她心情都是很放松的。
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出来溜达溜达总归还是愉悦的。
但施婳全然没料到的是,她竟然在飞机的公务舱偶遇了尤拉。
尤拉是杜森的助理,搬入雁栖御府前,曾陪她挑选过家具,还陪她去珠宝城买了送给澜姨的翡翠手镯。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她对尤拉印象挺好的。
前往香山澳出差公干的尤拉也显得很欣喜,虽然身份有别,但到底都是年轻的女孩子,旅途无聊,路上做个伴聊上两句也不错。
施婳也觉得很巧。
按照以往,两人大概率是不会偶遇的,因为她以前都坐经济舱,最近是因为中秋晚会影响力太大的缘故,她的知名度突然变得很
,现在出街经常被热情的路人要求合照和签名(),就连今天在机场,她都被拉着合照了三四次。
尤拉为人热情,情商也极高,施婳百无聊赖地望向舷窗,她就会主动开启话题,还次次都风趣幽默。
而施婳安静阅读时,她就静静忙自己的事,礼貌的不去打搅。
从京北到香山澳三小时四十六分钟的行程,两人相处得极好,施婳也不知不觉心情开阔舒展了些。
施婳自己订了酒店,是她经常下榻的一家。
尤拉却热情邀请她与自己住同一间酒店,施婳不太擅长拒绝别人,何况她也挺喜欢尤拉,便点头打算更改订房。
尤拉却一手包揽,直接为她订下港城顶豪首富宋鹤年斥巨资百亿打造的七星酒店摩珀斯的行政套房。
摩珀斯属于新濠天地三期,是前几年新建成的,施婳还没有去过,但是一早在网上刷到过分享,大概也了解这间酒店近乎奢靡的价位。
同为打工人,她表示震惊:“ula,你们平时出差公干,都住这么高端的酒店吗?”
尤拉笑着点点头:“还好了,摩珀斯是宋家的产业,港城宋家与我们贺氏多有合作,名下酒店都有折扣,很划得来的。”
而她说话时眼底暗暗藏匿的小心机,过分隐蔽了,施婳毫无觉察。
施婳只是暗暗惊叹,想着到底是贺玺集团,员工待遇果然令人艳羡。
登机前,施婳的心情都挺平淡的,甚至有一点沉闷。
但是和尤拉同行以来,她落机时明显感觉被尤拉影响到了,因而尤拉邀请她晚上一同登香山塔观景餐厅吃法餐赏夜景,施婳也点头答应了。
晚餐之前,尤拉还微信上戳她,发来一条语音和一个姐妹贴贴的表情包。
[ula:夫人记得打扮美一点哦,我选了一件礼服一会儿l送到你房间,现在塔顶观景餐厅的位置超级难订的,我提前半年才约上!我们好好享受!]
施婳收到礼服的时候,不禁有些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