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子交替而落,摆了大半张棋盘。
陆沉风捻着白子停下手,抬眼看着周云裕。
“周老板棋艺高超,陆某佩服。”
周云裕依旧笑得温雅从容,两指夹着黑子轻点棋盘,缓缓陈述道。
“从古至今,我们都讲究温良谦恭,书里是这么写的,人人嘴上也是这么说的,可实际做出来的,却又是另一回事。”
“士农工商,历来商人地位低贱,商人女难嫁官家儿。然而那些做官的,无论是小官还是大官,到头来终究还是为了一个钱,因黄白之物抄家砍头的不计其数。”
“那么我省去读书入仕,直接用我自己的方式去挣钱,又有何错?怎么就贱了呢?”
陆沉风扯了下唇:“周老板自然没错,错的是商人重利无信,错的是官场腐败黑暗。”
周云裕讥笑道:“我们讲究‘中庸之道’,把这个‘中’字吃得透透的。走前面被打,走后面被踩,唯有温吞吞不前不后地走在中间,如此才能□□,才能有活路,才能走得久远。”
“我原本只想做点小生意,混口吃的,巴掌大的一小块面饼,被我越扯越大,扯得面盆大。此时身后人人如狼,个个都恨不得从我身上咬去一口肉。”
陆沉风笑着落下一子:“周老板做的可不是小生意啊,你开创了海上商路,贯通南北,横穿东西,前无古人。”
周云裕不理会他的嘲讽,继续道:“沿海八府三十六州,今天这个总兵来抓倭寇,明天那个知府来捉强盗。我一开始是据理力争的,后来我知道,他们抓的是我手里的银子。”
“陆大人,您说说我若想活下去,该如何做?”
“是,十年前,大人十八九岁正意气风发的年纪,周某不耻诬陷了您。可那时周某已无回头之路了。”
“倘若二十年前,官场上都是陆大人这般高风亮节的人,周某又岂会走到今天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