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玦,你被夏霁骗了,你会坐牢,但他却会在订婚之后出国远走高飞,你的努力为他做了嫁衣,你是这本书里最可笑的人了,没有之一。”羊咩似乎清楚怎样说才会让我的内心感到难受,他志得意满地看着我,眼中是胜券在握的表情。
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直起身子,再度打开手机,订婚现场的录像终于由夏犹清在这个时候发了过来,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傅祁旸和夏犹清的订婚仪式起码在这一刻已经宣告完毕?
缓步走向电视机,因为提前已经预设完毕,打开的那一瞬间,荧幕中正好显示傅祁旸和夏霁就那样肩并着肩站在一起,达到峰值的音量瞬间令整个房间都陷入到一片现场的嘈杂之中,我是那样明显地看到羊咩身躯的僵硬。
“你什么意思?”嗤笑一声,虽然极力维持着气息,但不难看出,此刻的羊咩已经失了冷静,“你不会以为我在乎这些吧?真是太好笑了!傅祁旸最爱的人毫无疑问是我!你还是好好看看你喜欢的那个贱人吧!他利用着你,你忍受了这么大的痛苦,他却从容不迫地正跟傅祁旸步入婚姻的殿堂,商玦,你才是最可笑的那个小丑!我不是!”
“嘘——”戴上提前准备好的手套,走到羊咩的身后,默不作声地拿走了再度被他移形换影到手中的枪支,扣动扳机,将枪口抵在他的太阳穴上,我说:“安静点儿,我们认真看行不行?”
像是第一次被人拿枪指着,羊咩的语气是显而易见的慌乱,“你……你以为我怕么?我说过的,这具身体只是我的皮套而已,你朝它开枪,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就好像你在我的世界,却选择帮助夏霁。”
“嘘——”食指放在他的唇中,我轻声叫他:“听话,安静点儿,慢慢看就行。”
羊咩奋力地挣扎着,却因为我手臂的禁锢,显得无能为力。
而我则是感受着他的反抗,将他与束缚着他的椅背一齐圈在怀里,我看着画面中高雅的殿堂、听着那熙熙攘攘道贺的声音,竟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安静。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变得很慢,慢到只剩下我与荧幕中的夏霁遥遥相望了。
今天的他为了显得更有精气神,化了淡淡的妆,甚至就连头发都被高高地竖到了脑后去,是贵公子呢,望着这样的夏霁,我想,这才对嘛,这才是夏霁原本该有的样子……虽然私心里我认为,就算是此刻的他,也比不上昨晚我望见的春景,哪怕千分之一。
他的脸上没有悲、没有喜、没有爱与恨,那么淡然那么空茫,像是已经掉落进了一个无名的世界里。
在那一瞬间,我好像无视了所有,无视了夏霁身旁的傅祁旸,无视了他身边的一切嘈杂,就连喜悦与痛苦,都随着我对他的那些感情,顷刻间消失殆尽了。
没所谓了,我想,反正这个世界都是虚无的,反正这一切都将逝去,反正我们甚至都不算“人”,那么又为什么,我还要执着于对“他”的感情呢?
我要离开了,我要随着真理离去,我要探寻这个世界的真相,将一切的爱恨都埋葬在这个本就没有我一席之地的世界里。
我勒住了羊咩的咽喉,像是要将他勒死,又像是要用枪将他打死,我感受着他在我怀里拼命蹬踢的力道,同样也感受到了一阵窒息——诚然,我的身体也承受着等量的痛苦,但我却无比快乐,因为在凝视着眼前这段影像的同时,我陡然间意识到,我的心好像已经不再会因为看到夏霁结婚的景象而痛苦了。
因为我已经接受了我即将与他分别的事实,决定转身离去。
缓缓地,我松开了勒住羊咩的手臂,我听见他剧烈咳嗽的声音,“你做了什么?”他堪称疯狂地质问着我,“为什么傅祁旸没有任何反应?你做了什么??啊?”他的声音宛若嘶吼的野兽,再听不出任何属于羊咩那柔顺无辜的声音。
我早就知道了,羊咩不太聪明,但即使如此我也依旧没有想到,居然就能够通过一台电子钟和一段录像,就令他误会电视中播放的,是婚礼现场的直播这种事情。
他预想中的瞬间究竟是怎样呢?他是否通过自己的“技能”向傅祁旸千里传音,告诉他自己正在被商玦绑架这样的“事实”呢?
我不关心,实际上事到如今,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我都已经不在意了。
松开了羊咩,我拿着从他手中得来的枪,恍恍惚惚地朝门外走去。
没有关门也没有上锁,我就那样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这路程过于漫长,漫长到我错觉自己变成了沙漠中的一个旅人,仅凭最后的意志朝梦想中的绿洲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