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进公共教室的大门,便看见陈菲菲在前排座位上朝她招手,站起来帮忙接她手里的大箱子,调侃道:“密斯严辛苦啦,怪道你今日怎么姗姗来迟,原来是比平时双倍负重啊!”严景园尚来不及朝她露一个可怜又虚弱的笑来,便被身后一道女声打断了——

“呀!如萍,你买新手镯啦!可真好看!”

这一声显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教室里的女孩们便都往后排聚集了起来,欣赏评判起那手镯来。如同被倒进了一点子油花的热锅,瞬间炸了开来。

严景园瞧热闹似的往后座看了一眼,从两个女孩背影的间隙里正好看见那戴在腕子上的镯子。是一副许多个细镯并在一起的套镯,因镯子是细细的,闪着的光便也是细细的,几个圆环不时jiāo错缠在一起,变化着位置,那闪光也更加璀璨起来。她低低地朝陈菲菲道:“还真是挺好看的。”却听陈菲菲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瞧也不瞧一眼。

“怎么了?”严景园看完了热闹,便也转过身子坐下来,那手肘碰了碰旁边生气的姑娘。

距离上课还有小十分钟,身后叽叽喳喳的赞美声不绝,有说这镯子真是称你,也有说镯子上还镶着碎钻,一定价值不菲。陈菲菲拿下巴指了指后座,道:“那位便是我们文学系的风云人物了。”严景园回忆了一下,道:“我记得是位密斯陆。”

“是了,名叫陆如萍。”陈菲菲道,“倒是不知她家里从事什么行业,不过应是相当富裕的。今日炫耀这个镯子,明日炫耀那套衣衫,再过一日,便表演一段钢琴。只要遇着她的日子啊,总要摆出什么事物让人众星捧月一番才好。”

这时,便听后座传来一道甜甜的声线:“是啊,一共有七个银环,代表一星期有七天,七是美国人的幸运数字,刚好也是我的幸运数字。”密斯陆脸上挂着甜美笑容,摸着手腕上的银手镯,又加了一句,“好贵呢!要二十块!”不意外又跟着女孩们一连串的赞叹声艳羡声。

这边厢,陈菲菲不耐烦的白眼已翻了老大。却不知这句话戳中了严景园的笑点,她拿起沉甸甸的颜料箱子摆在腿上,抚摸着对陈菲菲道:“好贵呢!也要二十块!”陈菲菲瞧着她满脸爱怜的模样,觉得有趣极了,忍不住转怒为喜地扑哧笑出声来。上课铃声也在此时敲起了。

世界史的先生是位年纪六旬的小老头,讲起课来总把自己讲得如痴如醉,浑然不知讲台下的情状。故而学生们睡觉的有之,神游天外的有之,轻声聊天小打小闹的亦有之,双方姑且这般相安无事。唯独一点不好,便是喜欢拖堂。学生们吵着说先生,下课铃都打了两遍了,他还老神在在地踱着步:“不急不急,再讲十分钟。”将“逃出生天”的dòng口啊,再封上小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