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墨芝期怎么都叫不醒寒青云。

这次他没有高烧,仅仅稍有些发热,迷迷糊糊昏睡在梦里时不时咳嗽几声。到了夜间,他便咳得更厉害,蜷缩在软铺上冷汗直冒,醒不过来也睡不安稳,忽然病得更重了。

或许是刚病愈的孩子到处踢球,或许是得了风寒的人来过营地,或许是谁和时疫病人接触过,再将潜在的危险一并带过来。才退烧不久的寒青云没有更多的气力再得一场病,对旁人微不足道的侵害足以要了他的命。

医师在边上分析了情况,开了服可有可无的药,说这咳嗽很致命,被花草侵害过的肺部再遭难,凶多吉少,只能尽人事。

寒青云问,现在就回花谷,还来得及吗。

生死就这一个昼夜的事,医师说。

那时候寒青云尚有意识,从心肺到浑身关节骨都疼得发木。他听见墨芝期和同门起了争执,听见师兄的关切声,听见风声大作,而自己所有的气力都花在止不住的咳嗽上。

那个嬉皮笑脸的万花生气起来是什么模样,寒青云忽然很想看看。

后来他低热退了,体温却再也维持不住,墨芝期平日里冰冷的指尖触上来他也觉得温暖。

风雨再大,转移的人还是会按部就班一个个撤离。寒青云张不开眼,很长一段时间处于又冷又暗的境地。他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外面怎么样了,师兄应该是回营了,墨芝期有没有一块儿,留下会不会有危险。

剩余的时间不多,寒青云抱着点希望,边挣扎边吃力地想,师兄应该会劝他一起先走的。

混沌里,有人抓住他的手,亲吻他的前额,轻巧柔和地顺着眉骨再点过鼻尖,发丝覆上冰冷的颈窝,□□的眼睫扫在脸上,清苦的药味破开他艰难的呼吸让他嗅到丝丝缕缕。

手腕指头绵软得如同不存在,寒青云还是用力地握住他,用仅剩的一点力气,扣进他的指关。

墨芝期说,修仙无聊,不如人生百年。

他还说,人生百年,若没有他一起,那该多无趣。

他说,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大的雪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