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以为已经不再会有回答的时候,只听沈清秋幽幽叹了口气。
“要我原谅你,”他说,“赌赢我吧。”
沈清秋最终还是被救了上来。
但是割断线的风筝,即使能在九霄坠落后幸免于筋骨寸断,如果没有了抓住“线”的欲望,那么再高超的工匠都无法让它重新乘风了——它把魂魄留在了天上。
洛冰河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沈清秋已经长睡三日,不曾有转醒的迹象。
因着那日轻飘飘的一句,洛冰河再傻也猜得出来龙去脉了。那位幻花宫的小宫主被审了三日,终于将那些“奇珍异宝”的功用全盘托出了。
能让人沉溺于痛苦的过去,日削月剥,直到枯竭而死的诅咒。
“阿洛!阿洛!他问我药,想让你生不如死!这歹毒的贱人!你舍不得,我帮你除掉,你多陪陪我不好吗?”娇俏少女状若疯魔的尖叫仍萦绕在他的耳边,“你每天亲手端给他的,你亲手做的!跟谁争我都无所谓,他那样对你,不还是我们收留了你吗?他凭什么——!!!他才该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竹舍里的沈清秋睡得安稳。仿佛所有纷乱的荒谬的事情都与他无关,只消潇洒地一撒手,留人肝肠寸断。
洛冰河已经连着几天合不上眼了。一向纵梦炉火纯青,却不能从自己分乱的梦里抓到头绪。他一遍一遍地向梦里的沈清秋倾诉那些根本不敢说出口的话,一次一次地答应沈清秋的赌局,却只能面对着六面全空的骰子,每输一次,就得看沈清秋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撕扯、吞噬,血肉飞溅,脊骨破碎。
他也无比清楚地知道,根本没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所有的一切,从来都是他自己。
残忍的、bàonuè的、可怕的愉悦感,疯狂又悲哀的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