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不作声地抬起手遮住他的眼睛,片刻之后,她轻轻地笑了:“不,伊森,你到底和他不一样。”

治疗师终于允许她触碰她已处于弥留之际的丈夫。他的皮肤依然温热、神情依旧平静,若非苍白的嘴唇和同样黯淡的脸色从旁提示,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死神已近在咫尺。

“杰昆。”她低声唤出他的名字,“你听得见吗?”

他当然不会回答,但是他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

艾德文拉摸了摸他的脸颊,欲言又止。最终她弯腰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用耳语般的声音说道:“我爱你。”

然后她握着他的手一言不发。窗外雨雾朦胧,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很快会将这个岛国推入又一个漫长冬季。

“扎比尼夫人,”守候在一旁的治疗师终于打断他们之间无声的告别,“他去了。”

艾德文拉沉默着听完牧师的悼词,同样沉默着接受人们的安慰。在棺木被葬入土中时她也没有失态,只是无声地上前将手中一直握着的白玫瑰投入墓穴,然后任凭它被填平为一座新坟。

漫长的吊唁结束后,她独自留下,将掌心贴近冰冷的大理石,像是要感受什么,也像是在寻找什么。

一个极轻的脚步靠近,停留在她身后数英尺的地方:“妈妈。”

她的手指抚过墓碑上凹凸不平的文字,它用几个简单的数字来刻录杰昆的一生,不知内情的人看到只会惋惜于他的英年早逝。

“你有话要说?”

布雷斯的嘴唇轻轻翕动,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是因为太无力,还是已没有说的必要?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送你去德姆斯特朗或是布斯巴顿,而非霍格沃茨。”她开口,“在那里没有人知道你的母亲和她的往事,自然也不会有人以此来让你受伤。”她没有看他,然而她知道自己的语气异常冰凉,“你考虑一下,尽快给我答案。”

“妈妈,”布雷斯的声音里终于出现一丝哽咽,“你可以原谅我吗?”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我又要原谅你什么?”艾德文拉近乎无情地说,“你走吧。”

“妈妈!”

“布雷斯,嘘……不要在这里大叫,这样不好……”一个人带走了布雷斯,把他交给另一个人照看,然后她折返回来,“你何必这样?”

“互相伤害、互相亏欠、相看相厌,这也算是一种母子关系,不是吗?”

西尔维娅看了看她,觉得现在不是说教的时候:“他年纪还小,你们还有修复关系的机会。”

“再怎么修复都不一样了。”艾德文拉垂下眼睛,在光滑的大理石上看见自己依旧美丽的容颜,“碎了的东西,弥补地再好,也不可能如最初那样无暇。”

“艾德文拉,”她的好友握住她冰冷的手,“你还年轻。”

“是啊,我还不到三十岁。”她无所谓似的笑起来,用谈论天气的口吻缓缓说道,“已经有一个人在向我求婚了——你说,我应该答应吗?”

他伸手用银刀刮开火漆,花了几分钟时间阅读这封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