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觅一身淡粉绫罗,轻纱拂动。在日光映照下明艳如花。她方入座时,裙摆若莲花般开阖,此番姿态神情,皆与坠入凡尘时截然不同。
“花界新主。”润玉淡淡道:“淡云流水是你一生所求,如今,自困牢笼、重返囚网,又是何必。”
“小鱼仙倌不明白我不信。”锦觅捧起玉盏,抿了一口苦意颇浓的茶。“花界内部虽被天界渗透得千疮百孔,但要一举控制,还须不少运作。由我做花主,趁穷奇从善、携众来归,再为你添一笔功业,不好么”
她说这话时,眼里泛起光亮,眉间有一股如霜的冷郁刺人。但她望过来的目光又十足地带着笑,眼眸弯弯地看着润玉。
“我忘了——小鱼仙倌要将这等功业留给洞庭君的。”她微微扬唇,“前几日我已让人特意告知了墨鲤小殿下,洞庭君重返天界……想必此刻小鹭封印已除”
“棠樾真身已现。”润玉看着她道:“如此助我,我并无可报答之物。”
锦觅凝视了他一会儿,忽然推开棋枰,手心压在案侧附身迫近天帝陛下面前,轻声道:“我想要什么,小鱼仙倌会不懂吗”她齿间咬着这几个字,清清楚楚地掷出来:“我不信。”
“你不信的事情太多。”润玉与她对视,平静地道。
他的声音安静沉柔,其中并无责怪的意思。但锦觅听在耳中,却好似心脏都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想起当年望着她时眼中含泪的小鱼仙倌,便觉得既憾且恨,说不清是怅惘更多、还是痛惜更多。
昔日一心一意为她的小鱼仙倌,顾虑周全、行事妥帖,便是情深似海的十分温柔里,也带着三分内敛。他克制隐忍,并且……珍惜她。
那是一种怎样的珍惜呢,放弃捷径而绕行原路、近水楼台却走进荆棘。他珍惜得太过,以至于一捧无瑕的新雪,甘愿堕入泥沼中卑微如尘。他琉璃做的心肝,被扎透了、碾碎了,化为齑粉……而无知无觉将这些踩在脚下的,正是锦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