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饮下琥珀茶汤琉璃一盏,捏着小杯,拍了拍它小小的脑袋,这些年来他一直奇怪于魇兽对珠玑的亲近。

“你也在想她么?”

魇兽蹭了蹭他的手掌,咿咿叫了一声,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似是祈求的样子,竟是和她有些像。

“她现在下凡历劫回不来。你想看看她,是么?”

魇兽站起身,欢快的点了点头,在他身边跑跳着转了三圈。

润玉挥手施法,窥尘镜突亮,魇兽跑到镜前认真的等着。片刻出现了珠玑的身影,她在刑场之上,手脚被束,颈后验明正身的木牌正被行刑的刽子手拿去。

她容貌未变,虽着一身囚服却收拾得很干净,头发都丝毫未乱。神色平静,竟是对行刑的刽子手解脱般的笑了笑,等着刽子手喷酒落刀。

然后那一瞬刀落,鲜血四溅。魇兽惊得跳起扑到润玉怀里,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但那一刀并未砍断,他竟然还能在窥尘镜中看到珠玑在倒地后的痛苦抽搐,那刽子手再补了一刀,终于身首异处。

他安抚了魇兽,放了它出去。自己一个人在殿中看了珠玑尘世里的两辈子,窥尘镜闪烁泯灭,一帧一帧的影像,她在苦难里甘之如饴的一颦一笑。他闭上眼,仿佛无知无觉的中捏碎了手中的琉璃盏。

珠玑的第三世,与润玉的故事很短,活得却很长很长。金钗之年到桃李年华,却一直到耄耋之年的余生来回忆和等待。

她是罪眷之女,不过四五岁便随父母亲从烟雨江南流放到了黄沙漫天终年无雨的轮台。

来时有父有母,但大概真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八岁父死,十岁母亡,她一个人生活无继,幸好模样长得极其周正,有着江南女子的水灵模样,便被送去了官署做佣,端茶递水招待来往官员。

他父亲本是江南小镇中的一员长官文书的小吏,她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取名珠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