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正仰头喝酒,酒液中带血,被少年举着高高淋下。漫出的酒液洇湿了少年的衣襟,他将酒坛随手一放,对茨木笑。
“妖怪。”他道,“我忽然间记起许久之前听过的一个故事了。”
“说是一位比丘,来人间托钵,路过一户办喜事的人家,男主人正娶到了好看的姑娘,亲朋好友皆在祝贺。他定睛一看,便放声大哭,哭完写了一首诗。”
少年漫不经心,笑嘻嘻的念道:“可叹人间苦,孙儿娶祖母。牛羊席上坐,六亲锅中煮。”
念完了,他放声大笑,“轮回转世,亦是无趣的很嘛。做恶事的是人,被逼疯的做鬼。人间要这么颠倒糊涂,那就干脆颠倒个彻底吧。”
他站起身,将那怒目而视的头颅踢至一边,走到门口停下来,回头看茨木。
“你不要跟着我了。我去杀人。”他说道,“而你是有地方去的。回去,找你的挚友去。”
“小友——”
他忽然眉目一暖,微微的笑了:“我之前同你说重话,不是真的。”他停了一停,“总归是还要见面的,对吧?别停留了,快回去。总归本大爷马上就能见到你,你也在未来好生生的等着本大爷。犹豫什么呢,快去!”
茨木一愣:“小友何时看出来的?”
“不早不晚。”他懒洋洋的回道,“也懒得同你细说。你欠我一顿酒。不过没关系,我也欠你。我们互相一抵就两空了。两空倒也不好,妖怪你记着,本大爷性子变扭,该说的许多都还未说,你回去了记得好好问我。还有一事——回去再记得一起喝酒。”
他踏步往前行了,再也没回头。茨木长久的站在身后,看远处的火焰滔天燃烧着,几乎将引魂幡染成血红色。他忽然间大声的应道“好”,迎着山风和雪,往另一处大跨步而去了。
酒吞童子还在往前走。
四周大火愈烧愈烈,他刀上脸上衣服上都是血,血太多了,就干脆将破损不堪的上衣给脱了。路过一叠红色的袈裟,他捡起来,展开披身上,袈裟遮了他一半身躯,露出一半少年人精壮的胸膛。站在老和尚的棺木前,他跪下郑重的磕了个头,一言不发的站起来,拎着刀继续杀。血和火形成张扬着四散开他赤红色的发。他是浴血的修罗,偏偏身后朦朦胧胧显现出一个巨大而光辉的、慈眉善目而笑的地藏像。
酒吞童子还在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