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自从那天黑虎将狗肉领过来以后,每天下午,狗肉都会来茉莉家报到,它和宝儿在一起玩得很是开心,到天快擦黑才回去。

我有时和他们一起玩会儿,有时也就是在边上看看。我发现宝儿还挺忙的,他每天早上要读书写字,吃完了中饭就要帮他娘做事情,主要是做些给服装收尾的活计,而且按照他娘的吩咐,没有做完这些活儿,是不能出去玩的。当天一黑,他就更不能出门了。有时候狗肉来找宝儿,而他正在忙不过来的时候,也只能让狗肉乖乖地坐在一边等着他。

我看着宝儿,每天都几乎足不出户的,渐渐地感到有点问题,想着该和茉莉好好谈谈了。正在想着这些家务事呢,院门口已走进了一男一女两位穿着新式警服的民警同志。

茉莉连忙客气地迎了出来,原来还是为了户口登记的事情,她将他们两位让进了房里,在桌边坐下,并沏上了两杯茶。我悄悄地来到了里屋,在书桌边坐下,静静地听着。

茉莉的父亲原来在江南的一个小镇上开过一家绸布店,但是当她小学毕业的那一年,父亲就病故了,家道也就中落了。后来,为了躲避日本人占领中国的步伐,她和娘逃难来到禅达,开了这家小小的缝纫店谋生。所以,茉莉的家庭出身,在和民警同志商量了一番后,定为“小业主”;而她的本人成分则定为“个体手工业者”。

民警同志看了看在院子里做着针线活儿的思龙,在登记完他的姓名,出生日期,年龄等信息后,问起了他的父亲。听到这里,我更是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

“他的父亲在44年就病逝了,那时候,思龙还没有出生,这孩子就是个遗腹子。”茉莉轻声地说到。

“那他的父亲是做什么职业的?这可关系到他的家庭出身呢!”那个女民警很认真地说到。

“他,还不是和我一样,靠着点手艺,裁裁剪剪、缝缝补补赚点辛苦钱过日子罢了。”茉莉轻描淡写地说到。

本来那位女民警还想一个劲地追问出我的名字,但架不住茉莉除了抹眼泪就悲伤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在思龙父亲的那一栏就填了“已亡故”三个字。而思龙的家庭出身写的是“个体手工业”,由于他还没有上学,本人成分那一栏也就没填。

两位民警同志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在思龙面前停留了片刻。看到那个漂亮而又乖巧能干的小人儿,那位女民警很是感兴趣。她特地蹲了下来,看了看思龙锁的扣眼,钉的纽扣,连连称赞了几声。当她站起身时,她诚恳地对茉莉说到:“这孩子快到了上学的年龄了吧?就在你们家前面的那条街上,马上就要新开一所小学,这两天已经开始接受报名了,叫禅达镇红旗小学。你可以去给他报名试试,这么聪明的孩子,将来读了书,会更有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