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当天的夜里,师里团里都派出了通讯员与这个堡垒进行联络,但是敌人的照明弹打得前沿阵地和白天一样,并在此堡垒和志愿军的阵地之间用炮火打出了好几道封锁线,所有派出的通讯员全部牺牲。于是,这块阵地被标注为“无名阵地”。

美国人也反应过来了,首要任务是拔除自己嗓子眼里的这根刺。否则,自己的部队一集结,就等于给别人当靶子。

第二天,六架飞机掩护一个连的敌人攻了上来。六架飞机疯狂肆虐,可是这个堡垒是美国人自己修的,很是坚固,狂轰滥炸没什么作用。而在炮火的缝隙中,我们可以看到,一共就只有五名志愿军战士的身影在闪动,在同百倍于他们的敌人在作战。

志愿军的炮火支援也没闲着,在堡垒的周围也打出了一道火墙,敌军的部队照样被钢雨严重杀伤。炮火密度之大,以至于有一发炮弹竟然撞在了美国人的一架飞机上。可以把坦克砸瘫痪的榴弹炮落在了飞机上,可以想象这是多么壮观的景象。

随后的一天,枪声仍然不断,直到10月28日,堡垒里的枪声终于停止了。在无名阵地上的那五名战士,就这样孤军战斗了四天四夜。这四天,对上甘岭上的中国军队非常重要,他们终于等到了补充的兵源和物资。

10月28日晚上,志愿军某团某连派了两个班的部队冲到了无名阵地上,我们也跟了过去。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首先是堡垒外面的三位烈士遗体。一位烈士的遗体保存较好,躺在美军留下的鸭绒睡袋里面,应该是牺牲较早,被他的战友安置在睡袋里面;第二位烈士躺在一堆焦土边上,身上的棉衣已被炮火撕得粉碎,子弹早已打穿了他的双手,而他手里还有一颗□□;第三位烈士的遗体在稍远的地方,周围敌尸重重叠叠,手指上是手榴弹线圈。

走到堡垒门口,第四位烈士的遗体就在门口,身上伤痕累累但没有致命伤,怀里抱着一根爆破筒;我们满心希望是否还能有一位幸存者,但我们看到第五人跪在射击孔边上,怒目圆睁,手指还扣在机枪的扳机上。走近才发现,这位烈士也牺牲了。

环顾后发现,这是美军的一个营级指挥所,没有敌人进来过的迹象。也就是说,这五位烈士牺牲后,联合国军没有敢打进这个堡垒来看一下。在堡垒四周,敌人还有二十多具尸体没有被运下去。在堡垒里面的两位烈士都没有致命伤,很可能就是被渴死的。

这个无名阵地与后方没有任何联络,这五名志愿军在这几天就是用留在堡垒里面的美国人的装备在坚持战斗,而死伤在他们面前的联合国军何止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