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茉莉忍不住微微一笑,那张年轻、阳光而自信的脸上当然有着妖孽的影子,甚至那个熟悉的笑容也比当初更加灿烂,但是为什么还是非常思念那个叫做龙文章的人,思念他那满身硝烟,胡子拉碴脏兮兮的脸?
“我记得你爷爷在第一次的南天门之战逃回来后,被全禅达的老百姓当做大英雄来接待。那个时候他疲惫不堪,全身都是硝烟和斑斑血迹,脸上也是黑黑的、脏兮兮的。但就在那个时候,禅达的老绅士向他敬酒的时候,他天上一半、地上一半地把酒洒光后还能豪气干云地一饮而尽。他那个时候真是帅得一塌糊涂、无以伦比。”茉莉的语气恍然如梦,她在回忆中焕发着光彩,虽然已经八十七岁了,但她还是一个容貌秀美的老太太,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许多。
袁朗看到奶奶总算不哭了,微微一笑,心里想到:战场厮杀、九死一生的场景我也经历过,当我血染征衣、满身硝烟的回来时,是不可能看到老百姓的欢呼和迎接的,谁让我们接受的都是秘密的任务。我们这一生最得意和骄傲的事,注定是无法对亲人言明的一个秘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爷爷当初的那个环境还是没法和我们现在比的。国破家亡,国家太过贫弱,个人能力再强都会是一个悲剧。他那时的处境,不是一个‘逆境中的逆境’得以形容的,当以绝境来形容。如果他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又怎么可能活下去?唉,一想到爷爷,心里除了敬佩还有就是心疼,我还是不要和他比了,我们现在国力强盛的程度以及国家对军队支持的力度和他那个时候怎么能比?......
“奶奶,我现在这么帅打根起就是从我爷爷这来的,所以,还是我爷爷最帅了。没有他哪来的我啊?”他一边说,一边笑出一脸贱兮兮的讨好。
这时候,他注意到身后有人,为了不惊动奶奶,他缓缓地转过身。
......
虞啸卿被烦啦拉住,挥挥手让身后的工作人员暂停下脚步,他正想问问烦啦,却看到那个年轻的军官转过身来。
现在的陆军常服制作精良,笔挺而气派,肩章上的两杠两星,光芒闪烁,是个陆军中校噢!
那个年轻人转过身来,顺手摘下了帽子拿在手上,露出了一头桀骜不驯的短发,还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他的目光好似漫不经心地从他们一行身上扫过,可是就在这一瞬之间已经看清了花圈上的两行字:我一生愧对的挚友,我必须面对的挚友和那个大大的名字“龙文章”。
这时候,他本来温和的微笑的眼中,忽然闪现出隐隐的锋芒。这样一双眼睛,仿佛是那个妖孽正穿透几十年的岁月和时空在审视着他。
虞啸卿无法面对这样一双眼睛,他稍稍扭转了头。侧过身去,可又忍不住继续地打量起那个年轻人。
孟烦了不是不认识眼前的年轻人,他只是不想那么快地告诉老虞,于是他就很能装犊子地在一边发呆。同时,心里阴暗地想到,虞啸卿啊,你也有今天,被袁朗那个狙击手的目光狙击,那滋味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好受啊!
终于,袁朗探究够了也审视够了,他的嘴角微微一翘,展露出最无邪的笑容,扶着茉莉向他们走了过来。
“孟爷爷好!”在不该多话的时候,他绝不多话,只是挂着那个痞痞的笑容看着老虞。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