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自己身上清爽干净,没有半分体液干透后的黏糊,还简单地套上了一条藏蓝色的五分短裤。于是,他直接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窗户旁边。拉开窗帘的一瞬间日光突然大盛,他忍不住捂住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他随手拢拢杂乱的长发,沉默地在窗前长久地站立。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陪伴他的只有空气循环系统发出的轻微声响。

这些天以来,路易第一次以极其严肃的态度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之前和昨天的一切。

他想到夜风中的吻,泳池里的沉沦,湿漉漉的海绵宝宝,小巷里没有名字的尸体。“王八蛋”“摩根·弗里曼”,缓缓走来的大祭司,直言不讳的杀手先生,以及马修·斯特朗,那个沉稳理性的医学生和他的听诊器。这一切最后变成了击溃他防线的剖析和细语呢喃的引诱,像是晚间森林里夜莺美妙的歌喉,或者深夜大海上塞壬蛊惑的呼唤。

当然,他想到最多的还是昨天。

黑发黑眸的漂亮女人图雅,走廊上的艺术画,令人尴尬的服装问题。陈旧相册里的老照片,哀痛的哭泣,精神崩溃的呻吟,剧烈摇晃的躯体。夜色中的衣角,感恩的纯洁之吻,墨绿色的风衣。散发着发酵香气的黄瓜,酸溜溜的抱怨,故作疑惑的安慰。瘦弱苍白的金发小男孩,黝黑锃亮的金属枪身,四下飞溅的血液,浓烈的焦糊味。

最后,他想到故作勇敢的挑衅,发情野兽的反扑,热辣的肆意掠夺,蓬勃的生理欲望。以及紧接着的,细语温柔的保证,相互抚慰的温馨,濒临顶峰的快感,酸痛肿胀的肌肉。

这一切快乐的忧愁的温柔的残忍的,最终都让他觉得幸福得要满溢出来了。然而,对这种幸福的认知却让他陷进了一种带着自我谴责的澎湃悲伤里。

他得到太多了。这主的弃子,间接的罪人,不应该拥有这么多。

幸好,给他幸福的人也同时给了他一个承诺。

他还拥有选择的机会。

......

莱斯特第六次走进来的时候,看到他那位沉静的睡美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临窗的孤寂背影。

很多人夸奖过莱斯特简直是造物主的宠儿,他那副金发蓝眼俊美非凡的容颜夺目至极。说实话,他辨识度太高,并不是一个杀手最适合的外貌。若不是他的继父不舍得放弃这个好苗子,说不定莱斯特真的会成为一个律师。这导致他每次干活儿都不得不把自己往平平无奇甚至丑陋粗糙打扮,因而也拥有了高明的化妆技巧。

但是,在莱斯特本尊眼里,路易就是他的莱斯特·德里昂科。路易无法确定自己一开始喜欢上莱斯特到底是否存在被容颜吸引的因素,而莱斯特的答案却绝对是肯定的。

他忍不住走上去,像非常熟稔的恋人那样从背后抱住了路易的腰,把下巴搁在路易右边肩膀上。

路易望着窗外出神的时候总是很专注,这一次也一样。直到他感受到莱斯特结实的手臂抱上了他的腰,火热的胸膛隔着一层薄薄的棉质家居服贴上他赤裸的后背,他才叹口气,微微侧过脸,随后又望向窗外,沉默地允许了这份亲密。

“睡得好吗?”

“嗯。”

“很累?”

“有点。”

“抱歉,昨天我太......”

“不,别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