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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ll醒来的时候仍是黑夜,长久的酣眠让他失去对于时间的感知,他不知道这是他失去意识的那个晚上,还是在那之后已过去许多个日夜,他对自己仍然活着这一点感到惊讶,药物的效果还在他身上残留着,他的视线因此模糊不清。现在他躺在一间白色的房间里,墙上贴着素淡的墙纸,如水的月光从白色窗帘的间隙中流淌进来。床头灯亮着,借着灯光他看到自己的一只手被手铐固定在床柱上。他检查自己:腿上和脸上的伤口被仔细地缝合和包扎起来,毫不意外地,两把枪都被取走了。他的头在晕眩中剧烈地疼痛着,在这恍惚中门被推开了,Lecter走了进来。
“Catherine Martin在哪里?”
“你醒了。”无视了他的问题,年长的男人只是一边陈述着,一边若无其事地把端着的托盘放在边柜上,白色的碟子上摆着一块甜品。“加泰罗尼亚奶酪,配核桃和蜂蜜。”
Will盯着托盘里银色的叉子看,“过了这么久,你对烹饪的兴趣一点也没减少。”
“一直如此。”Lecter把碟子拿起来帮他递了过去,在看着他试图用自由的那只手拿起叉子、又颤抖着把叉子不小心掉落在床单上时扯出了一个虚情假意的笑容。
“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别大惊小怪的,一点硫喷妥钠而已。这也许能帮助我们接下来的谈话 —— 不过不用着急,等你吃完了我们再聊。”
他花了一些力气稳住手,费力地叉起一小份送到嘴边 —— 这已经是现在的极限了,想要在此时攻击对方并摆脱控制大概是不可能的。
“没有什么比狮子里的蜜还要甜了吧?[3] 只是可怜那蛾子,还没有醒来就已经死了。”
“也许。”Will疲惫地眨动着眼睫,他缓慢地把盘子里的东西吃掉,然后看着Lecter把盘子收拾走。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很可能不止一次注射,他想,也许上一次就在他醒来之前,又或许这蜜中也藏了一柄利剑。灯光如烛火般跳动着,下沉的天花板像夏日的云层一样变幻着形状和密度,整个房间在时间的河流中涌动着,而他是唯一被固定住、一成不变的所在。
“这是他给他母亲保留的房间 —— 很伤感不是吗?他甚至都没怎么见过她呢。”Lecter走了进来,重新在Will身边坐下:“所有的地方都杂乱肮脏,只有这个房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即使是一个残缺不全、无可救药的人,也有这样一间特别的房间。这让我想到你 —— 好奇心总是让人难以拒绝。
告诉我,你的房间是怎样的,Will?”
Lecter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远。整个世界向内收缩成一个点,退回到他心灵的荫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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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出自《威尼斯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