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连你们都骗过了。”

真嗣苦笑着,也不知道是对着他自己,还是对着薰。他放松了肩膀,环视空荡荡的屋子,再审视自我,发现关于和薰再会后的记忆也趋近空白。也许是突然的精神上的打击,又也许是大量的药剂,把他的大脑像这间屋子一般洗劫一空。

——他怎么也记不清和薰相处的细节了。

没有了记忆的依托,心中这要撕裂胸腔的焦灼的感情便无处落脚。真嗣感觉自己像是脱离了现实。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和耳朵听到的话语。

美里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拉着他走。这次,真嗣的脚终于从原地挪开了。

“……离开这里再说。”

她一分一秒都不想让真嗣再呆在这里了。

两人上了车,车开在路上,美里看着真嗣对着后视镜在脖子上围上了围巾,但车里一点儿也不冷。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眷恋,仿佛在抚摸恋人,脸上空洞的表情却格格不入。

美里皱了眉:“……医院那边只是暂时准许你出院,明天还得把你送回去。没问题的话,今后还要定期复查。”

她接到医院的通知就从床上蹦起,衣服随意往身上套了就直奔薰的旧居——她确信真嗣一定会去那里。只用手简单抓过的头发乱蓬蓬地堆在肩头,和她的心情一样糟糕。

真嗣只是点头嘴里应了一声,摆弄好了围巾,望后一躺,把手盖在胸口的信上。半晌,说:“美里小姐知道关于渚的多少事?”

美里不想提薰的事情,不想再给真嗣任何刺激。真嗣已经经不住更多的痛苦了。可真嗣看上去很平静,和他往日没什么不同。心中斟酌了一阵,美里犹豫着开口:“不多。只在让他帮忙美国那边的工作的时候有过一段接触。”

停了停,她还是补充到:“不过,据说他和明日香有过比较频繁的联系。”

她是刻意,真嗣却不知是刻意还是逃避,两人都没有提薰过世的事情。她活到现在经历了那么多,每件事都在强调着现实的直白和无情,相遇和离别总是突然发生,不给人以喘息之机。真嗣不可能不明白,可明白和能够承受并不是一件事。

真嗣望着窗外,摸摸胸口的信,又摸摸脖子上的围巾,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明日香没告诉过我。你也是,明日香也是,渚也是,你们总是什么都不告诉我。”

美里没法回应这份指责,只是望着道路前方,缓缓说:“……他把一只小猫托付给了我,说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叫它片片。”

这番话让真嗣动了动,扭头看向她:“你叫它片片了吗?”

“没有。我叫它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