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连他就是渚薰这件事也要瞒着我、欺骗我吗?”

情绪带着声音激动起来,真嗣对着美里斥责到——可他真正想斥责的对象却不在这里。

莫名承担了这份斥责的美里也有些生气,真嗣的沉溺和不愿清醒、包括昨晚那个无法理解的残暴举动,都让她一时间断掉了维持理智的丝线,话语不经掩饰地从舌尖吐出:“可就算他告诉你又怎样,真嗣。你当年只想着逃避,逃避你杀了渚薰这件事,逃避去搭乘EVA。他要是告诉你他就是渚薰又有什么用……”

真嗣身上的气氛瞬间沉重下去。察觉自己下了重口的美里连忙噤声,说了句对不起。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最后,只听见真嗣轻笑了一声,不知在笑什么。

“是啊,就算他告诉我实情,也只是被再一次杀死罢了。”

他的声音压抑着在微凉的空气中蔓延开来。

“他没错。错的人,从头到尾都是我而已。”

明日香的来访十分突然。

真嗣休学后一直和美里住。小猫的事件后,就算真嗣要帮忙做饭,美里也绝不允许他碰菜刀。家里的利器全都锁在厨房的柜子里。公寓那边已经退租了。退租那天离开公寓的时候,真嗣在门前站了很久不愿走。要走的时候,又忽然拉住房东说了什么,两人争吵起来,美里发现并阻止的时候,两人已经大打出手。真嗣把房东的手机给摔了,一边大喊着“他是我的”,一边把已经摔坏的手机又捡起来狠狠往地上砸。最后,美里不得不赔礼道歉,还赔偿了挺大一笔钱,这事才作罢。

万幸没有捅到警察那里。真嗣阴沉着脸,既没有向美里道歉,也不解释他的所作所为。可美里还是能猜到,他的忽然暴走和薰不无关系。

美里不知叹气了多少次,也不知多少次在夜里辗转难眠。有一次,她实在难以入睡,吃了点安眠药,忽然想去看看真嗣。她不许真嗣锁门,进到青年的房间里的时候,发现他睁着眼睛定定地望着黑暗,目光如两点幽幽的地狱的鬼火。美里不由得身子一颤,声音也有些失却镇定:“……你还没睡?”

停了一阵,真嗣的回答才从黑暗中传来:“我记不清楚了。”

“什么……记不清楚了?”

不知是月光太冷,还是真嗣的声音太冷,美里打了个寒颤。

“渚的事情。”

他简单回答就没了下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让人害怕。美里退缩了,只告诉他实在睡不着的话吃些药,把安眠药放在床头就逃回了房间。

她不知道该怎么帮助真嗣。真嗣是病人,既不能上学,也没法工作。好在她的工资支撑两个人的生活还是绰绰有余的。在房东事件之后,真嗣的话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安静,有时候,他简直和空气融为了一体。美里发现他的时候,都不知他已经呆在那里多久了。在闷在家中几周之后,他开始时不时出去走走,清晨出门,傍晚才回来。美里偷偷跟踪他,发现他只是去新音乐厅的建设工地旁,一站就是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