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寄宿协议时,看过护照。”面对少年的困惑,神田撇开视线一句带过,似乎还没从自己耗尽毕生勇气送出的生日祝福中缓过劲来。眼前这家伙坐在地上,左脚套着他送的一只靴子,另一只还抱在手里,右脚只穿了羊毛袜,暖色的烛光摇曳着照亮他的眼睛,就像两簇闪烁在雨夜里的火苗,让他看上去有些动人,又傻愣愣的。
“怎么,英国人过生日不吃这个?”久久未得回应,神田几乎要怀疑人生起来。
不料亚连噗嗤笑出来:“抱歉,我只是有些……唔……惊喜。”他整理了一下神情,认真看着对方,“谢谢。”
神田放松了表情,却依然不耐烦的样子:“总之记得把这个吃了。我去洗澡,我很累。”
亚连打开阳台灯仔细端详这只蛋糕,然后接过盘子放在地上,用手机拍了张照片。蛋糕上整整齐齐码着草莓、苹果和火龙果切片,杏仁和巧克力碎屑撒在周围,亚连伸出手指蘸了一点Happy Birthday字样上的蔓越莓酱放进嘴里,冰凉酸甜的味道。
等到神田裹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他已经收拾完毕,指着桌上一小碟剩下的蛋糕:“你替我过生日,没道理一点也不吃吧?”
神田皱眉,哼一声:“知道了。”正准备上楼换衣服,却被拽住了衣角。
“喂,之前的事,”亚连垂着脑袋,“是我太敏感,草木皆兵了。”
“父亲和母亲都是很好的人。”
神田挑眉。他早已猜到了,然而没有揭穿,等对方讲下去。
亚连捧着一罐啤酒趴在窗台上,望着远处零星的灯光。咂嘴时还残留着奶油的香甜,感觉很满足。
“我还记得有一年圣诞,他们带我逛艾伯特广场集会,那里有琳琅满目的促销礼品。我拿着母亲买的糖人,坐在父亲的肩膀上,笑得特别开心。后来还买了很多东西,有玩具兵的钟,八音盒,棒球帽……和一架玩具钢琴,我从没学过这东西,略知一二的父亲就捉着我的手指教我,写除了我们其他人都看不懂的谱子,创作旋律简单到幼稚的摇篮曲。”
神田转过头看亚连的眼睛,少年正抬头看夜空,圣诞树的灯光映在那双眸子里变幻着色彩,明亮而清澈。他像任何一个回忆昨天做的美梦的孩子一样讲述这些事,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嘴角噙着笑意。
“虽然从未为我过生日,他们总是会在晚上我睡熟后把礼物悄悄放在我的枕边。有一年我在圣诞聚餐的桌上摔了盘子,说要吃生日蛋糕,被狠狠训斥了一顿。那天晚上我闭着眼睛假装睡着,就听到包装纸的声音,母亲在耳边说对不起,他们一走,我就哭了。”
他说:“那时我觉得过生日就是这样了。”
神田撇撇嘴角,不予置评。
“出事的时候……我在上课,母亲独自一人跑来学校,说要接我回家,她在学校门口抱着我哭,说她和爸爸可能过不下去了,爸爸跟一个男人好上了。关系破裂后,一个她年轻时仰慕她的男人来找她,她一气之下就跟男人走了,联系方式全换过,去哪儿了,谁也不知道。那时我才明白,父母之间的裂痕原来如此深。”
亚连一口气喝光手里的啤酒,弯腰又开了一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