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田活了二十多年,从没为家庭之外的任何人肩负过责任。可是如今,拿着字母卡片的手突然重得颤抖起来。
少年好像也从他的慌乱中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他按住他的手。
要坚定啊。
神田望进他的眼睛。
“我知道了。”
亚连低下头,忍住眼中酸涩。
康复训练进行得意外顺利。虽然亚连除了那个“优”再也没靠自己回忆起任何词汇,但是一个月过去后,他已经能认读所有常用的基本音节。
一个月后,神田从曼大赶回,收到了病后的首份EEG报告。
“脑电波显示和诊断前检查出来的图形没有太大区别。”带亚连去医院做脑电图的拉比指着报告单,一只手拍拍神田的肩,笑道,“具体波形我是不懂啦,不过医生说暂时没有变得更糟糕,这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医生还说,”拉比挺起了肚子,捋着下巴上实际并不存在的胡须,粗着嗓子模仿医生的口吻,“年轻人,你真是个罕见的病例。要对自己的痊愈充满信心,否则会让爱你的人们伤心的。”
“他没有信心。”
神田直言不讳。虽然少年看上去全力配合他的康复计划,也会在完成学习任务后绽放笑容,但表面现象实在太过脆弱……这个人的眼神里没有对未来的任何期待。
“他不过是在接受我的坚持,但并不理解。”
“不理解!”拉比目瞪口呆,“为什么会这样呢?你可是他最爱的人啊!”
神田黯然。如果一个人存心保持缄默,即使最深重的爱也是无法拯救的。
“不过他愿意配合,就不是件坏事。”
“不。”神田截住了拉比的话头,张了张嘴,却贸然没了下文。
因为他觉得就是坏事。
他开始讨厌寂静,他希望那个喜欢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直到他恼怒的豆芽菜能够回来。他们的空气总是尴尬,他每次坐在缄默的恋人身边,绞尽脑汁搜索使周围不那么冷清的话题,一开口才发现压根得不到回应。
这个过程每天都在不厌其烦地重复。
神田发现自己总是在担心未来,束手束脚地担忧着。他极其不习惯现在的自己,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身边的恋人听得一清二楚,他用两只手从神田腋下穿过,抱住他弓着的背,闭上眼睛。
神田安静了一会儿,埋下头,在亚连耳边呼吸,那些松软的白色乱发被他吹得轻颤。他们以最温暖的姿势拥抱着,他们钟爱这种耳鬓厮磨的感觉。神田通过窗外淡淡的月光看见对方裸露在外的饱满的肩头,那里他才狠狠亲吻过。他拉起棉被,盖住亚连的半张脸。
亚连抬起头,冲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