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着玩玩而已。”被他调笑着的年轻人停下了步子回过头,只剩下唱片仍旧孜孜不倦地在咿呀唱着曲子,窗外午后暖黄的阳光照进屋子里头,给里边那些笨重的木头家具都镀上了层金辉,看上去竟是说不出的闲适惬意。
进门的年轻人摊摊手,返身将门关上,“阿策,说好了今日去照相,你可别反悔。”
吴羽策瞥了他一眼,几步过去关了那留声机,“恩。我收拾下就出门吧。”
李轩露出了一脸得逞的狡黠笑容,随意在椅子上坐了,摘下自个儿的帽子捏在手里把玩,看着吴羽策在屋内草草将摆在桌上的戏词台本还有些杂物给收进柜子里,又将那留声机用绒布小心盖了,边转身把门打开,站在外头等吴羽策出门。
这日是腊月三十,他二人索性无事,在李轩软磨硬泡下相约去相馆照相留念——说是大年夜的,图个团圆喜庆。吴羽策虽然说着两人家人都不在身侧,提什么团圆,却也没有拒绝这个邀请。
相馆离吴羽策家的院子并不是很远。上海的照相馆应着这几年逐渐兴起的照相的风潮,大大小小开了许多,他二人也不是很懂相馆的好坏,便就近挑了一家。
照相的流程无非是那样,落座或站定,等照相机一声响,便是成了。之后的事情,不管是冲洗抑或是曝光,都与照相者无甚太大干系。
李轩这日同往常一样,穿了三件式的西装和呢大衣,没打领带,只松松的系着一条围巾,他进馆便摘下了帽子,脱了大衣,西装外套敞着穿,看起来闲适又风雅。吴羽策也没有太大改变,仍旧是一如往常一样的一身青色的长衫,只这次出门时仔细梳了头发,看起来一丝不苟的样子,若不是他年轻,反而像是个顽固的老学究了。
进了照相馆以后,他二人都是大男人,也就没摆什么复杂的姿势,无非是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吴羽策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是非常端方的姿态。只他手握的极紧,边上都泛出了白。李轩一手垂在身侧,一手松松的搭在椅背上。他瞅着吴羽策捏的极紧的手,忍不住心底暗暗笑着,只低头说低声说,“照相而已,阿策你何必紧张。”
他说话间,围巾便低垂下来,正正扫在人的脖颈,引得吴羽策一个激灵,敏感的回头扫了一眼,复又长出一口气转了回来,低声应了。
李轩正想再说点什么,那头照相的人已问出了口,“两位准备好了没有?”
他看着吴羽策下意识的就挺了挺腰杆,忍不住抿唇露出了一个笑容,正对上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