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
“还没,等20分钟给反馈。”
楚子航“唔”了一声,拉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找了块略齐整的地,脱下外套垫在了地上。虽然这外套薄得根本没有办法阻绝硬质地面给屁股带来的不适,但路明非还是欣然坐下了。
“对了,你刚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我……”话到嘴边,楚子航却犹豫了,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戒指盒,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和我结婚。
我们结婚吧。
翻来覆去琢磨了一路,却还是那样带着命令色彩的祈使句。
楚子航有些后悔拒绝了战友提的“去看些言情电影”的建议,他只要一对上路明非的眼睛,就突然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路明非见他有话说不出的口的样子,在心里偷笑,想着“楚子航啊楚子航,你也有今天”,非常贴心地没有再问下去:“先不说也行啦,要不换个话题?”
“好。”
“师兄你为什么入伍啊?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读完书就回去当继承人呀。”路明非将双臂交叠到了脑后,侧着脸看向楚子航。
“我爸爸也是这么说的。”楚子航平静地说道,“每次见面就跟我唠叨军队生活怎么奔波无聊,说跟着我继父做生意就很好,打死也别参军。”
“叔叔高瞻远瞩。”路明非恍惚忆起了自己的父母,颇有感触地说道,“我爸妈倒是很希望我继承他们的衣钵去学考古。”
楚子航回想了一下路明非的专业——很好,模型精算班,和考古学不止相差十万八千里,中间还隔了好几个世纪。
“后来有一天,我爸爸的战友找上门来。那时候他已经和我妈妈离婚了。穿戎装的军人站在别墅外面,被家政阿姨拦着,说:‘我们这里没有叫楚子航的人’。”
“等等等等,”路明非打断了他的话,“‘没有叫楚子航的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突然有些惊恐,“你到底是谁……”
楚子航无奈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之前随过继父姓,叫鹿芒。家政阿姨当然不知道。幸好当时我在家,才没闹笑话。”
他顿了顿,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极力用平缓的语气叙述那桩令他至今都耿耿于怀的事情:“他们说,我爸爸执行机密失踪了。多方搜救无果,只能报了阵亡。我是爸爸生死状上写的抚恤金受益人。然后一箱钞票就交到了我手上……”
许是夜深了,楚子航一贯波澜不惊的声音里渗入了丝丝凉意和微不可察的哀恸,坚毅难摧的心志竟罕见地动摇了些许。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能一口气回忆完当时的情景,不过已经学会很好地掩藏从语气中溢出的悲伤。当路明非握住他手时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彻骨的寒意从未有一刻真正远去,早已侵入人的四肢百骸,与绝望的回忆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