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字如同尖锥,深深扎进心上最薄弱处。水师兄手掌所覆之地传来一阵钝痛,裴茗神志一震,只觉陌生又熟悉的画面从脑海中轮番闪逝,胸口仿佛有块巨石碾压,沉得令他喘不过气。暴雨,闪电,海雾,孤岛,满目的血……
“裴兄怎么了?”
水师兄的吐息呵在耳畔,裴茗摇摇头,一手揉着太阳穴,撑起笑容道:“我没事……”另一手却触到一件温润光滑的硬物。低眼看去,是枚白玉扳指。
“水师兄这扳指,真好看…”裴茗捧着师无渡的手,小心翼翼在那环玉戒上抚了抚,“不知为何,我总觉这物眼熟得很……”
“这扳指暖玉制成,还是裴兄托人所造,亲手给我戴上的。怎这么快就忘了?”
“亲手…?我何时……?”裴茗犹疑,闭上眼想了好一阵子,隐约捕捉到了某一幕场景,这才确信事情是发生过的。他拍拍自己脑袋,“唉…瞧我这记性…我今天太高兴了,都昏了头…”
他声音里却透着一股无端的哀意。檐外松枝尖上掉下一滴泪,还没落地就散成星点碎火,弥化在烟岚里,无影无踪。
“雨停了。”师无渡收回手,望了望天,步到阶下,“陪我走走吧。”
裴茗应一声好,跟在他身畔,走几步就转头瞄一下,竟数次瞧见水师兄也偷眼看自己,心底一阵乐,便忍不住闷声发笑。这下可好,师无渡也绷不住,拿扇柄戳他:“嘴角都咧到后脑勺了,我都替你脸酸!”
裴茗作低眉顺目状:“水师兄教训的是。”
师无渡嗔他:“德性。”
裴茗低下头去,摸了摸鼻子,只觉心要化了。
山中寂寂,云霭轻袭人裾。只是路过两处庄苑,却连一个神侍也未见到,唯闻零星几声鸟啼。
沿着青石板阶,二人来到后山,俯临沧海,水何澹澹。师无渡忽问:“你说的,死生相依、绝不背弃,作数么?”
“当然作数!”裴茗并指向天,起手就要发誓。师无渡却回身按住他:“不必。”又抬眼相视,“知你此意,我便可安心去了。”
“水师兄…要去哪?”
面上笑容凝固了,无名的慌张涌上心头,裴茗连忙抓住对方的手。可师无渡对他的异样反应视若无睹,依然弯着唇角:
“裴兄担心什么,我去渡第三道天劫啊。”
“天劫?…不行…你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