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太过忧虑,仙乐向来温润的嗓音都拔高了几分,在熔湖上空回音阵阵。谢怜方位距自己较远,师无渡本疑惑为何他不传音而是费力喊出声;突然间却明白过来,自己脑中这阵依旧持续着的噪音意味着什么——法力难以接续,通灵阵已失灵了。
而这时,数尺之外的白无相点地一踏、跃身冲来,举剑朝师无渡砍去。尽管明知已无还手之力,水横天却依旧作出迎战姿态,抬起溅了血的水师扇。千钧一发之际,突有一道掌风袭来,将师无渡掠往旁侧、卷上空中。
这掌风是用了巧力的。其势虽横疾,却不失温和绵柔,当中气息再熟悉不过。师无渡怔然望去,只见裴茗战甲染赤,正立于石崖边沿,一手拎着剑,另一手尚未来得及放下,仍是平推之势。
虽只有短暂一瞬,二人目光交汇时,师无渡却清楚看见裴茗冲自己笑了笑,像是在说莫要担心。下一刻,谢怜便飞身到来,将水师稳稳接住,带着他落往对面的石崖。
因明光突然出手,白无相剑招落空。诛心斩向石壁,伫立数千载的厚重山岩顿时被剖出一道巨大的深长裂口。崩摧声中,二人落地。师无渡还未站稳,便匆忙转身回看,瞧见贺玄与花城已经到场支援裴茗,这才稍定心神。
谢怜先助水师将外伤疗愈,又替他把了阵脉,一开始眉头紧蹙,后来神情则稍显松缓。师无渡对自己伤势也有所估量,心中做好了最坏的准备,面色凝重问道:“太子殿下,如何了?”
“水师大人不必担心,情况不是太糟,”谢怜温声道,“我探得灵脉只有零星几处断损,都在心口附近;其余经络虽有受伤,但依然完整。至于难提法力,虽与心脉遭创有关,但主因却在气海,应是你丹田也伤到了……”
将伤情告知师无渡后,仙乐亦不忘转述给灵文,并遵照她给的法子,助水师聚息凝气。他先输送一些法力,并控制其沿师无渡灵脉游走,巩固经络、修补创端,同时引导对方,将灵力一点点重新凝聚在气海。过程中,师无渡丹田筋络酸痛阵阵,但尽数忍了下来,让谢怜不必顾及自己,用最快速度治疗便是。这般循环了十几周天,约莫半刻钟后,吵人的喧鸣从脑中消失;师无渡随即听见裴茗跟两个鬼王交流战术的声音,是经脉已经补全,通灵终于恢复了。
擦去颊上沁出的汗,师无渡又试着捻了个诀,见水波翻涌在掌心,便知丹田处也已伤愈。能调动的灵力虽不如之前激壮,但助个阵应是没问题的。这样想着,师无渡对仙乐道过谢后,便起身要去参战。
南宫杰担心道:“水师兄务必小心!尽量莫与他正面冲突,也千万别勉强自己…”
师无渡还未应声,却突闻一阵脆响,是兵刃支离之声。二人心中一揪,抬头望去,竟见裴茗被诛心剑劈上右肩,而手中佩剑已断作两截。
方才打斗中途,花城与贺玄知裴茗伤得不轻,又五行不利,于是决定让他先撤离。可白无相却将攻击集中到裴茗身上,纠缠拦阻,不给他任何脱身之机。两个鬼王数次解围掩护,奈何拦不住幽魅般的身影。锋铄凶狠,接连袭来,裴茗边后退边还击,双手虎口早已被震裂,却也无暇治疗,只能任粘腻血液糊满剑柄与腕甲。花城来援,却被白无相重创,捱了一掌,坠向崖边,贺玄不得不分神去救。趁隙,白衣祸世再度击向裴茗,剑身绽出焦烈炽焰,兜头劈下。
诛心乃是用万人血肉祭炼出的鬼器,阴煞至极。纵然明光的佩剑是千挑万选出的稀世神兵,与其激烈交锋如此之久,最终也难以承受。裴茗倾注真气、横剑格挡,却不想佩剑已至极限,在双刃相触的刹那铩然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