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咳了一声,拍了拍吴邪,道:“天真,你看这就是你不懂事了,生病怎么能不吃药呢?不说别的,光熬药小哥都熬了多久,你早吃早好,咱们早放心不是?哦!胖爷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怕苦?来来来,昨儿个村口小卖部老板娘刚给我几个糖,正好剩仨,咱们哥仨一人一个,天真你赶紧一口把药喝了,再吃个糖甜甜嘴。”

胖子真从衣袋里掏出几颗花里胡哨的糖果,一人一个给分了,然后一脸“慈爱”地看着吴邪,道:“要胖爷喂你不?”

吴邪觉得自己的肺真的坏了肯定也是被气炸的。

“你们就打算串通着忽悠我呢吧,”吴邪疲倦地笑了笑,“这药我不敢吃,吃了也没用,我续这一天命回头还得往外赔两天呢,何必这么折腾。”

“说什么傻话,谁让你赔命了,小哥给你弄药吃还图你什么不成?”

“王胖子你说我往哪儿赔命去?”吴邪怒道,“他们张家的药给我吃了,回头又把小哥当傻子拐走干这干那,我难道在这儿坐着?”

胖子砸了咂嘴,看向张起灵。

“不会,”张起灵沉沉道,“吴邪,吃药。”

吴邪自顾自道:“我没想长命百岁,现在我也没什么想要的,我觉得最好的了局就是咱们都平平安安的,没福气龟鹤延年儿孙满堂也不要紧,活着的时候高高兴兴,没有什么负担,不用不得不去做什么违心的事,不用把脑袋别在腰带上,不用看着朋友命悬一线,想睁眼的时候睁眼,想睡的时候就能睡,这么过一天我快活一天,哪怕明天就过到头了,也是高高兴兴地闭眼。我想要的就这么多,我就想你们也都高高兴兴、平平安安的。你们家那些亲戚什么情况小哥你不会不知道,我不想欠他们的,你也不欠他们的。”

吴邪说着,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张起灵还是波澜不惊地看着他,听他说完,平静而认真地说道:“吴邪,可是,我想要的更多。”

吴邪的手指神经质地痉挛了一下,攥紧了掌心的那颗糖。他垂下头,苦笑起来。

是啊,连胖子那个年纪的人,也受不住隐居的平淡,三天两头往外跑了再回来,在刺激和安逸、喧闹和清静中间找平衡。连胖子想要的都比他多得多,他凭什么觉得状态更加年轻的张起灵想要的和他一样呢?说到底,三个人中间,真的从心底里感觉到老了的人,也就只有他自己而已。

胖子和闷油瓶,随时都可能再次向着未知的前路跑起来,只有他,过度透支了半辈子的决心和精神,已经只能拖后腿了。

在他最巅峰的时候,他几乎算无遗策,他像小(咪)强一样怎么也死不了,他在别人眼里是一个疯了的超人。从那以后,他走的每一步都是下坡路。

吴邪一言不发,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其实他虽然心里颓丧,还是想装个B的,比如一口气把药喝了,然后把碗往桌子上一扣,转身就走,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