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橘给贾蓉捧茶,他接过,一口喝了,自嘲道:“我来的急,嗓子都冒烟,牛饮了。”迎春难免笑道:“是什么让你急吼吼的就来。”

——说来,秦氏病故时,都没见他这么着急上火的。

贾蓉眉眼伶俐,是个顺杆子往上爬的,就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封了的信来,递过去,笑说道:“那日赏花后,他就惦记着,寻了机会托我送信,要姑姑定看了,回信给他。”

迎春心下诧异,想着秦氏无端送她信件,里头有古怪。原想问缘由,见信件是密封的,不免揣度贾蓉在其中知道多少,竟就歇了再问的心,决定自己拆信看看缘由。

迎春把信放到桌子抽屉里,点头道:“我知道了。”

显然,二姑娘是不打算在男客面前拆信览阅。贾蓉略失望地喝一口绣橘续的茶,才又道:“本来还想见凤婶婶的,可平儿说她在见管事,没空见我这个侄儿。”

在迎春明晃晃的“我不是很关心”的眼神下,贾蓉硬着头皮,用轻松的语调说完:“还请姑姑帮侄儿个忙,寻她有空的时候,递个话。”

“什么话?”迎春不直接应承。

贾蓉有些紧张,笑嘻嘻着显露出了点轻浮模样。迎春漠然看着,他连忙说道:“瑞大爷有些私事想和她聊,并不想让其他太多人知道。”

迎春环顾屋内,司棋,绣橘,两个洒扫丫鬟纷纷识相退出。

“门窗都大开着,你们就在院里守着,一句话的功夫就能再进来了。”迎春道。

贾蓉“哇”了一声,瑟瑟发抖的样子:“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司棋也有些想反对,屋内好不容易才被火盆烘得有些暖意,绣橘却二话不说开了窗,然后扯司棋出去了。

“你别犯傻,”绣橘警告司棋道,“贾蓉之前见过凤姐儿,因为是笑模样出来,就有嘴碎的说他们之间有什么——宁府污糟,连门口的石狮子都干净不了,这等风言风语是万万不能沾的!”

司棋这才恍然,凤姐儿是不大愿意见贾蓉的,平儿是阖府皆知的脾气好,笑脸对人,由她搪塞,大家就都被蒙过去了。

屋内,寒风灌入门窗,茶水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贾蓉本想再喝一口的,现下也只能一句话说完。

“瑞大哥有些事,不好和人说,想请凤姐儿私下商议商议。”他的桃花眼不知不觉笑眯成一弯秋水,带着点奇异的缱绻感,“后天晌晚会芳园内的亭子里见,上回已经在假山旁见过的。”

迎春疑惑:“为何要在快晚上的时候,白天不行么?”

看着年方二五(他不是存心骂二木头二百五的嗯)的小姑娘,贾蓉一瞬间失语了。

“娘她……”贾蓉一咬牙,“总之,你如此转达凤婶婶罢,她会懂的。”

“哦……”迎春似懂非懂地点头。

不知为何,贾蓉有点慌张的感觉,像是自己做错了事。可他毕竟是宁府出身,一瞬间后就定下心来,又和迎春寒暄了几句寒温,才起身告辞。

在迎春纯洁的目光远送中,贾蓉的步伐有些踉跄。

贾蓉一出院子,司棋就急忙忙冲了进来。分明是屋外比屋里头冷得多,但她进来时还是被屋里的温凉气激灵的一个哆嗦。